“噗——”
墨承喷出一口乌黑的淤血,那血液落在地上,竟发出“嗤嗤”的腐蚀声,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与之前袭击同源的腥臭瘴气。他原本灰败死寂的脸上,却因此透出了一丝异样的潮红,随即又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虚脱、却又带着难以置信的苍白。他猛地抬头,看向前方那块看似平平无奇、只是比其他岩石稍微光滑些的黑色巨石,以及巨石下端坐的、气息依旧“微弱”的“林轩”(凌玄伪装)。
就在刚才,他们依照指示,艰难地找到这片位于乱石林深处、被天然扭曲力场和稀薄瘴气遮蔽的隐蔽石坳。刚一踏入,引路的墨承便感觉体内被凌玄之前丹药压制的伤势陡然加剧,气血逆行,那口淤血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喷了出来。另外两名墨家子弟更是直接软倒在地,痛苦地蜷缩起来。
“这……这是陷阱?!”一名年轻些的墨家子弟目眦欲裂,挣扎着想要握紧藏在袖中的残破符箓,眼中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瞬间被更深的绝望和愤怒取代。
巨石下的凌玄缓缓睁开眼,目光平静地扫过三人,最后落在墨承身上。“非是陷阱。”他的声音依旧沉闷,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直接压下了那年轻子弟的躁动,“是‘验毒’。你们体内,除了腐骨毒,更深处还缠绕着一缕‘蚀魂瘴’的根须,与这片黑风沼泽的地脉怨气隐隐相连。若不引动拔除,纵是暂时压制,也迟早会沦为只知杀戮、没有神智的毒傀,成为这沼泽养料的一部分。”
他伸手指了指周围那些看似杂乱无章分布的嶙峋怪石。“此地石阵,能引动并放大你们体内潜藏的‘蚀魂瘴’根须。吐出来,便还有救。若吐不出……”他没再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言带来的寒意,让墨承三人心底发毛。
他们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早已被这该死的沼泽、或者说被当年那场屠杀的余毒,侵蚀到了如此地步!而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林轩”,不仅一眼看穿,还利用环境布下此等手段……他到底是谁?!
苏晚晴静静地站在凌玄身侧稍后的位置,如同最忠诚的护卫。她看着凌玄那平静无波的侧脸,心中亦是波澜微起。她并未察觉到墨承等人体内还有如此隐晦的毒素,更没想到凌玄会以这种方式“验毒”并顺势帮他们拔除部分隐患。这份对力量、对毒素、对环境细致入微的洞察和运用,已然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他就像一座深不见底的寒潭,你永远不知道下一次涟漪下会泛起怎样的波澜。
凌玄没有在意他们的震惊与猜疑,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剖析着墨承三人。“墨家,‘千机引’传自上古‘天工阁’,擅符阵,通机关,鼎盛时曾为仙朝督造‘巡天楼船’。”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打在墨承的心上,“可惜,后辈子弟耽于奇巧,疏于根本,更因怀璧其罪,招致灭门之祸。你们三人,你,”他看向墨承,“灵力运转带有‘厚土印’的凝实,应是专精防御符阵与机关锻造。你,”目光转向那名较为年轻的子弟,“气息灵动,指尖有微不可察的符墨残留与空间波动感,擅长绘制疾行、隐匿类符箓,或许还涉猎短距离传送阵?至于你,”最后看向那名一直沉默、眼神却最为桀骜的汉子,“气血旺盛远超同侪,修炼的应是墨家旁支的‘燃血战诀’,以气血催动大型战争法器或充当阵眼,是也不是?”
三人彻底僵在原地,如同被剥光了衣服丢在冰天雪地之中。他们最大的秘密,最根本的传承特点,在这个“林轩”面前,竟如同摊开的书卷,被随意翻阅,分毫不差!
这已经不是眼力的问题了!这需要对墨家传承有着极深、甚至可能比他们这些幸存者更深的了解!绝情谷一个普通内门弟子,绝无可能知道这些!
“你……你究竟是谁?!”墨承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仇恨和怀疑,而是掺杂了巨大的惊骇与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看到某种不可能之事的悸动。
凌玄的欲望清晰而宏大——他要编织一张足以覆盖、最终撕裂绝情谷的大网。墨家残部,虽然现在弱小,但他们掌握的独特传承,尤其是符阵与机关之术,在特定的时机和地点,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他要的,不是简单的打手,而是有用的“工具”。而要驾驭工具,首先要展示远超其认知的“力量”和“知识”,彻底击溃其心理防线,然后……再给予他们无法拒绝的希望。
墨承的欲望,则是在血海深仇与残酷现实之间的痛苦挣扎。他渴望复仇,为此不惜一切代价。但家族的惨剧、多年的逃亡、体内潜藏的毒患,早已磨灭了他大部分的希望。凌玄的出现,像是一道撕裂黑暗的光,但这道光太诡异,太强大,太不可控。他既渴望抓住这可能的复仇契机,又恐惧这是另一个更深不见底的陷阱,恐惧将墨家最后的火种也带入万劫不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