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城的雨总算歇了,天边扯出几缕灰白的云,将石板路洇得发亮。林风拎着空米袋往回走,草鞋踩在湿滑的路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粮铺掌柜多给的半把糙米还在袋底晃悠,他盘算着今晚能煮一锅稠些的粥,嘴角不自觉地抿出一丝浅淡的笑意——对他这样在武馆靠杂活糊口的孤儿来说,能饱餐一顿,已是难得的奢望。
街口的药摊前围了些人,嘈杂的争执声顺着风飘过来。林风本不想多事,青阳城这地界,三大家族的子弟横行惯了,寻常百姓遇上了,躲都来不及。可那争执声里夹杂着老婆婆的哭腔,像根细针,轻轻刺了他一下。他脚步顿了顿,终究还是往人群里挤了挤。
圈里站着个穿粗布短打的老婆婆,鬓角的白发被雨水打湿,贴在枯槁的脸颊上。她怀里紧紧抱着个竹编药篓,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篓口露出几株带着泥土的草药,叶片上还沾着新鲜的露水。而站在她对面的,是个穿着锦缎短衫的少年,腰间挂着块成色不错的玉佩,正斜着眼,一脸不耐烦地用脚踩着药篓的边缘。
“老东西,跟你说了多少遍,这株血灵草,爷看上了。”少年踹了药篓一脚,竹篾发出“咯吱”的呻吟,“识相的就赶紧松手,不然别怪爷不客气!”
是张彪。
林风的心沉了沉。青阳城谁不知道,李家族长李霸的独子张彪,仗着父亲是三品内壮武者,在城里横着走。别说抢株草药,就是砸了哪家铺子,只要李家一句话,官府也只能当没看见。
老婆婆死死护着药篓,泪水混着雨水往下淌:“小爷行行好,这草不能给你啊……我家老头子等着它救命呢!大夫说了,只有血灵草能吊着他最后一口气……”
“救命?”张彪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抬脚就往老婆婆手腕上碾,“这青阳城,能决定谁活命的,是我爹,不是什么破草药!”
“啊——”老婆婆痛呼出声,药篓终究没护得住,“哐当”一声摔在地上,里面的草药撒了一地。张彪眼疾手快,一把从乱草里拎起那株血灵草——草叶暗红,根茎处凝结着一滴粘稠的汁液,在微弱的天光下泛着光泽,正是凡俗境武者突破时,能滋养气血的稀罕物。
“算你识相。”张彪掂量着血灵草,脸上露出得意的笑,转身就要走。他身后的四个家丁也跟着哄笑,其中一个瘦高个还踹了地上的药篓一脚:“老虔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也配用这等宝贝?”
林风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看到老婆婆趴在地上,颤抖着去捡那些散了的草药,手指被碎瓷片划开了口子,血珠混着泥水渗出来,却浑然不觉。他想起三年前,收留他的老乞丐也是这样,在寒冬里为了半个窝头,被恶犬追着咬,最后冻毙在破庙里。那时候他年纪小,只能躲在墙角发抖,连上前的勇气都没有。
“放下药篓。”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嘈杂的哄笑。所有人都愣住了,齐刷刷地转头看向声音来源。
林风不知何时已走出人群,站在张彪身后。他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短打,赤着脚,裤脚还沾着泥点,身形瘦削得像根随时会被风吹断的芦苇。可他的背挺得笔直,那双总是低垂着的眼睛,此刻正平视着张彪,亮得惊人。
张彪先是愕然,随即爆发出更刺耳的笑:“哪来的野狗?也敢管你家彪爷的事?”他上下打量着林风,看到他腰间武馆的木牌,眼神更轻蔑了,“原来是王猛那老东西武馆里的杂碎?怎么,练了几天把式,就敢跟爷叫板了?”
家丁们也反应过来,狞笑着围上来。那个瘦高个伸手就去推林风的肩膀:“滚开!别脏了小爷的眼!”
林风被推得一个趔趄,草鞋在湿滑的石板上打滑,差点摔倒。但他稳住身形后,依旧死死盯着张彪,声音比刚才更沉了些:“把药篓捡起来,还给她。要么……”
“要么怎样?”张彪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往前逼近一步,三品内壮武者的气血威压如无形的巨石,压得周围的百姓都忍不住后退。寻常人在这等威压下,早就腿软了,可林风只是脸色白了白,脚下却没动。
张彪的耐心彻底没了。在他看来,跟一个武馆杂役废话,都是在浪费时间。他狞笑着攥紧拳头,指骨捏得“咔咔”响,拳头上隐隐泛起一层淡红色的气血光晕——这是内壮武者将气血凝聚于体表的征兆,寻常人挨上这么一拳,不死也得断几根骨头。
“不知死活的东西!”张彪低吼一声,拳头带着破风的锐响,直取林风面门。
周围的百姓吓得惊呼出声,老婆婆更是捂住了嘴,眼泪淌得更凶了。林风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得那拳风像座山似的压过来,呼吸都滞涩了。就在这时,腰间那枚磨得光滑的木牌忽然烫了一下,像是有团火顺着脊椎猛地窜上来,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那股暖流很奇怪,不灼人,却带着一股蛮横的力道,涌到他手臂时,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了胳膊,用拳头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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