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酉时，暮色像浸了墨的棉絮，正一点点漫过黑风岭的山脊。

蚀骨崖顶的风卷着碎石子打在脸上，铁剑先生拄着木杖站在一块突出的崖石上，浑浊的眼珠在暮色里亮得惊人。凌霜将最后一面信号旗插在石缝中，旗面绣着银线勾勒的鹰隼，在风中猎猎作响——这是各路人马约定的平安信号，若旗倒，则意味着中路遇袭。

昆仑的人已过黑风口。凌霜指尖抚过腰间的传讯符，符纸泛着淡青色的微光，乔峰长老那边传信，东侧山道的暗哨清了七个，都是二品劲显的弟子，没惊动主力。

铁剑先生了一声，木杖在崖石上轻轻一磕，震落一层薄灰：影煞门的暗哨布置得比三年前疏懒了。当年老夫带队剿他们分舵时，三里地能藏下二十七个哨卡，个个都是能闭息三个时辰的硬茬。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崖下若隐若现的溶洞入口，现在倒好，连二品劲显都敢放出来当哨，是真没人了，还是故意示弱？

凌霜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借着最后一点天光翻看：按峨眉派探到的消息，影煞门这次调了八成弟子守蛊窟，光凡境宗师就有四个，一品凡极十七个，二品劲显更是多到数不清。他们不该在暗哨上省力气。她指尖划过蛊窟核心四个字，眉头微蹙，除非……他们想引我们往深处走。

铁剑先生冷笑一声：这群养蛊的杂碎，最擅长的就是把猎物引进死局。让中路的人慢些进洞，等昆仑和武当的人到位了再动。他从袖中摸出个青铜哨子，哨身刻着繁复的花纹，若听见这哨声，不管在哪路，立刻回撤到崖顶汇合，记住了？

凌霜接过哨子，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先生放心，信号弹和哨声的用法，出发前都跟各队确认过三遍了。她将哨子系在腕间，与之前备好的药粉包并排挂着，林风他们……应该快到主洞入口了。

此时的主洞入口外，林风正借着一块巨石的阴影调整内息。玄铁真人站在他身侧，右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内息在丹田中滞涩流转，左臂衣袖下隐隐渗出血迹——前日与影煞门太上长老交手时受的伤尚未痊愈，此刻只能将内息凝在经脉要害，不敢轻易外放护体，连抬手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张猛带李霸去西侧石缝查探了，玄铁真人的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地传到林风耳中，丐帮的人已在东侧山道点燃了第三堆篝火，说明外围清理干净了。等武当的剑阵布在洞口左侧，昆仑的人守住右侧，我们就进去。

林风点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洞口。那洞口像一张巨兽的嘴，吞吐着潮湿的寒气，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水滴声，滴答，滴答，在寂静的暮色里格外清晰。他按了按腕间的药粉包，触手是粗糙的麻布，里面的驱邪散混着雄黄，散发出淡淡的辛辣味。

里面水汽重，玄铁真人忽然道，归燕斩在湿滑地面上不好借力，收势时多留一分内息在足底，免得被蛊虫偷袭下盘。他说话时，左臂微不可查地蜷了一下，显然牵动了伤口。

林风刚要应声，就见左侧山道上亮起一串灯笼，灯笼上画着太极图，在风中轻轻摇晃。武当的人到了。紧接着，右侧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昆仑派的弟子举着长刀，刀身在暮色里闪着冷光，为首的是个红脸膛的汉子，腰间挂着柄宽厚的长刀，正是昆仑掌门赤阳子——那位老牌凡境宗师。

玄铁老弟，赤阳子隔着三丈远抱了抱拳，声音洪亮如钟，按约定，我带三十人守右侧，剩下的随剑阵突进。影煞门的执法长老就在里面，那老东西是凡境宗师里的硬茬，练的毒心掌沾着就麻烦，等会儿见了他，你我联手先废了他的掌力。

玄铁真人回礼时左臂微沉，额角渗出细汗：赤阳掌门费心了。等会儿进洞后，还请剑阵护住左翼，莫让蛊虫绕后。

说话间，乔峰长老带着丐帮弟子从东侧山道钻了出来。这位凡境宗师穿着打满补丁的衣衫，手里握着根铁杖，杖头镶嵌着块墨绿色的翡翠。他身后的十二位二品劲显个个精悍，腰间都别着短斧，脸上涂着泥灰，显然是刚从隐蔽山道摸过来。

玄铁馆主，乔峰长老的声音带着沙哑，支洞入口都做了标记，用白石灰画了记号，跟着走就不会迷路。只是有个支洞通着地下河，水流急，我让三个弟兄守在那儿，若见着有人从水里钻出来，直接一斧子劈下去。

玄铁真人点头：多谢乔长老。时辰差不多了，按计划行动。

话音刚落，武当的三位道长已领着弟子布开了剑阵。七十二名弟子按八卦方位站定，长剑出鞘时发出整齐的声，剑尖斜指地面，内息流转间，竟在洞口左侧织成一张无形的气网——这就是太极剑阵的厉害之处，哪怕是一品凡极，也得费些力气才能破阵。

玄铁真人低喝一声，率先朝着洞口走去，左臂摆动时衣袖下的血迹又深了些。林风紧随其后，左手按在剑柄上，凡境宗师的内息在经脉中缓缓流转，左臂的伤口早已结痂，此刻却随着步伐隐隐作痒，像是在提醒他不可妄动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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