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逃亡。”林枫举杯。

“敬同谋。”李曼与他碰杯，发出清脆的声响。

饭后，两人裹着毯子，依偎在壁炉前的旧沙发里。林枫用手机连着小音箱，播放着舒缓的爵士乐。李曼靠在他肩头，手里拿着一本从木屋书架上找到的、关于冰岛传说的旧书，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

“你知道吗，”李曼忽然说，声音带着慵懒，“冰岛人相信，精灵、山妖这些超自然生物，就生活在这些岩石和苔原下面。所以他们修路盖房子，都会特意避开一些被认为有精灵居住的石头。”

“所以这片土地看起来这么……原封不动？”林枫把玩着她的头发。

“嗯。有一种对自然和未知的敬畏。”李曼放下书，望着跳动的炉火，“有时候觉得，我们搞技术、搞商业，总想着改变、征服、利用。但在这里，你会觉得，人类的力量很渺小，能安然地做个观察者和过客，已经很好。”

“所以我们才需要技术，去更好地‘观察’和‘过客’，减少破坏，增加和谐。”林枫接过她的话，“‘绿建联盟’做的，不也是这个？不是征服垃圾山，而是学习与它共存，把它变成资源的一部分。”

“你这算是……蜜月中的商业思考？”李曼挑眉看他。

“不算思考，是本能。”林枫坦然地笑，“看到这样的地方，就会更觉得，我们选的路是对的。哪怕很难，很慢。”

李曼没说话，只是更紧地靠了靠他，表示赞同。

夜深了，炉火渐弱。就在两人准备起身休息时，李曼的手机忽然急促地震动起来——是极光预警。两人精神一振，立刻换上最厚的衣服，抓起相机和三脚架，冲出了木屋。

屋外，寒冷刺骨。但抬头望去，刚刚还浓黑一片的天空，此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缓缓拉开了一道幽绿色的、半透明的帷幕。那光芒起初很淡，像一抹朦胧的烟霭，横贯天际。渐渐地，它开始流动、变幻，如同有生命的河流，在深紫色的天幕上蜿蜒、舒展、跳跃。绿色越来越深，越来越亮，中间还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粉紫和幽蓝。光芒流转的速度时快时慢，有时如涓涓细流，有时又如奔腾的瀑布，壮丽得令人屏息。

林枫架好三脚架，调整参数。李曼没有催促，只是仰着头，静静地看。寒风刮在脸上生疼，但谁也不愿意错过哪怕一秒。在这天地间最宏大、最不可思议的演出面前，语言显得苍白。他们只是紧紧挨着，分享着同一份震撼与感动。

绿色的光带如同女神飘舞的裙摆，越来越盛大，几乎覆盖了半边天空。光芒倒映在李曼清澈的眼眸里，仿佛坠入了星河。林枫没有再看镜头，而是转过头，看着在极光映照下，她专注而充满惊叹的侧脸。那一刻，他觉得，这世间所有的星光与奇迹，加起来，也不及她眼中此刻的光彩。

他放下相机，伸手，将她的脸轻轻扳过来，吻了上去。唇齿间是冰凉的空气和她温暖的吐息，背景是漫天流泻的、无声轰鸣的极光。这个吻，无关情欲，更像是一种在宇宙级浪漫下的、确认彼此存在的仪式。

不知过了多久，极光渐渐淡去，最终隐匿于深空，只留下漫天清晰的、冰岛特有的、多到令人目眩的星辰。

两人手脚都已冻得麻木，却相视而笑，呵出的白气在黑暗中氤氲。

“看到了。”李曼说，声音带着颤，不知是冷的，还是激动的。

“嗯，看到了。”林枫将她冰冷的手捂在自己怀里，“比想象中，还要好看。”

“是因为和你一起看。”李曼把头靠在他肩上，望着重新安静下来的星空，“林枫，谢谢你。谢谢你这趟‘逃亡’。”

“不客气，林太太。”林枫搂紧她，“以后的‘逃亡’，还多着呢。下次，我们去新西兰，或者……非洲草原？南极？”

“都好。”李曼闭上眼睛，嘴角是满足的弧度，“只要你一起。”

回到木屋，壁炉里添了柴，重新燃起温暖的火焰。两人挤在沙发上，分享着一杯热可可，看着相机里刚刚拍下的、远不及亲眼所见万分之一的极光照片，低声说笑，计划着明天的行程——是去看冰川，还是去探访火山口。

没有工作电话，没有邮件提示，没有需要立刻处理的事务。只有彼此，和这片仿佛被世界遗忘、却又蕴含着最原始生命力的土地。在这里，林枫不是“林总”，李曼也不是“李律师”。他们只是一对在广袤天地间，幸运地找到了彼此，并决定携手走过漫长岁月的普通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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