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非洲和国内的两条战线取得初步战果时，欧洲那条看似平静的战线，却传来了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

汉斯博士紧急联系林枫，语气有些困惑，也带着一丝不安：“林，情况有变。欧盟那个工作组的内部争论突然升级。之前支持EnviroTech方案比较坚决的几位专家，态度发生了微妙变化，开始强调评价方法的‘科学性’和‘全球适用性’，对过于侧重‘本地供应链’和‘生产过程碳足迹’的指标提出了质疑。推动草案的负责人，似乎也承受了来自委员会内部其他部门的压力，态度有所软化。最新的内部消息是，草案可能会被发回重新修订，时间至少推迟半年以上。”

“这是好事啊。”林枫有些意外。虽然他们的反击起到了一定作用，但似乎不该如此立竿见影，尤其是在欧洲。

“理论上是的。但……”汉斯博士顿了顿，“我通过私人渠道了解到，这次风向转变，似乎不仅仅是技术辩论的结果。有迹象表明，布鲁塞尔层面，有更高层级的人物，对‘在环保标准制定中引入变相贸易保护主义倾向’表示了关切。而且，有未经证实的传言说，某家与EnviroTech存在竞争关系的欧洲大型能源集团，以及几家在亚洲有大量投资的老牌工业企业，也在私下表达了对草案可能损害其全球供应链和既有合作模式的担忧。压力来自多个方向，超出了单纯的商业或技术范畴。”

林枫心中一动。欧洲老牌工业集团？亚洲投资？更高层级的关切？这些因素，似乎与他们之前的布局并不完全吻合。是“绿建联盟”和汉斯博士的游说，意外地契合了某些更庞大势力的利益？还是……有另一只看不见的手，在背后推动？

他立刻联想到那个神秘的“深海”，以及他背后的“深蓝”组织。会是他们吗？他们有能力、也有动机去影响欧盟层面的政策讨论吗？他们这么做，是为了制衡EnviroTech背后的美国资本？还是为了更大的、尚未浮出水面的图谋？

“静观其变，汉斯博士。”林枫压下心中的疑虑，说道，“无论如何，草案推迟对我们有利。我们要利用这段时间，加快实证工程的数据积累，并准备更完善的技术评议材料。同时，继续加强与欧洲本土那些务实派研究机构和企业的联系。不管背后是谁在推动，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抓住机会。”

“明白。”汉斯博士应下，但语气中的困惑并未完全消除。

挂了电话，林枫在书房里踱步。欧洲风向的意外转变，像一片飘来的阴云，暂时遮住了EnviroTech的阳光，但也让局势变得更加复杂难测。如果真是“深蓝”在背后运作，那他们的能量和意图，就更加深不可测了。他们似乎乐于见到“绿建联盟”与EnviraTech及其背后的资本联盟争斗，甚至会在关键时刻，看似“无意”地帮“绿建联盟”一把。但这种“帮助”，更像是在操控天平，维持某种对他们有利的“平衡”，或者，是为了让棋局按照他们设定的剧本发展。

林枫不喜欢这种感觉。他不喜欢被人当作棋子，哪怕这枚棋子暂时得到了好处。他必须加快自己的布局，增强自身的力量，直到有资格成为下棋的人，至少，要看清棋局的全部。

家庭的氛围，在反击的初步成效和欧洲的意外利好刺激下，稍稍回暖。行行似乎完全走出了之前的心理阴影，行走越来越稳，甚至开始尝试小跑，虽然偶尔还会摔跤，但会自己爬起来，拍拍小手，继续向前，小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自信。他对语言表现出惊人的天赋，能复述复杂的故事片段，甚至会模仿大人说话的语气，常常逗得全家大笑。初一也进入了语言爆发期，简单的称呼和需求都能清晰表达，成了哥哥最忠实的“复读机”和“跟屁虫”。

李曼的状态也明显好转。中心的日常工作逐步走上正轨，虽然开业风波的影响尚未完全散去，但前来咨询和寻求合作的正经机构和学者开始增多。她将更多精力投入到公益项目的设计和“绿建联盟”国际合规的支持中，脸上重新焕发出专注而明亮的神采。晚上，她甚至会主动和林枫讨论一些中心遇到的有趣案例，或者分享她对某个国际环境法最新判例的研究心得。

这天晚上，哄睡孩子们后，两人照例在书房处理一些工作。李曼审阅完一份中心与某环保NGO的合作协议草案，抬起头，看到林枫正对着电脑屏幕上一张复杂的全球供应链地图凝眉思索。

“还在想欧洲的事？”她起身，走到他身后，手轻轻按在他紧绷的肩上。

“嗯。”林枫没有隐瞒，将汉斯博士的发现和自己的疑虑简单说了。“如果是‘深蓝’，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把我们推上前台，和EnviroTech打擂台，他们坐收渔利？还是……有别的目标？”

李曼沉思片刻，缓缓道：“从他们之前提供‘深海’情报，到这次可能暗中影响欧盟标准，看起来，他们似乎不乐见EnviroTech或者‘华晟资本’这类势力一家独大，甚至可能……在有意维持某种竞争或制衡的局面。环保产业，尤其是涉及全球资源循环和绿色技术标准的领域，在未来全球产业格局和地缘政治中，分量会越来越重。会不会……‘深蓝’代表的，是某一方试图在这个领域提前布局、施加影响的势力？他们扶持我们，或者说利用我们，是为了在这个棋盘上，落下一颗他们能影响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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