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个顶级的商务英语教练，做密集特训。”李曼建议，“不止是语言，还有跨文化沟通、国际商务礼仪、以及WEF这类论坛的‘潜规则’和风格。我让中心的同事帮忙物色一下，有专门为高管提供这类服务的顶尖机构。”

林枫点头同意。这不仅仅是学英语，更是一场针对特定高端国际场合的“战前特训”。

很快，李曼通过“循法明道”中心合作的涉外律所，联系到了一家专为跨国企业高管和外交官提供语言与跨文化培训的顶级机构“桥界”。机构派出了一位名叫大卫·陈（David Chen）的华裔资深培训师。大卫四十多岁，牛津大学现代语言学博士，曾常驻日内瓦为多家国际组织和跨国公司提供培训，经验丰富，深谙国际精英社交与沟通语境。

特训从第二天晚上就开始了。课程安排异常密集，每周三个晚上，每次三小时，外加周末的模拟对话和场景演练。地点有时在林枫的书房，有时在“桥界”的专用教室。

第一课，大卫没有直接教单词或语法，而是播放了几段往届WEF相关论坛的视频片段，让林枫观察与会者的着装、神态、语速、用词、互动方式，甚至停顿和微笑的时机。

“林先生，WEF的对话，不是学术报告，也不是商务谈判。它更像一场高智商的、优雅的‘思想乒乓球’。”大卫的普通话略带英伦口音，语调平缓清晰，“你的目标是，在球过来时，不仅能接住，还能以你自己的方式，漂亮地打回去，甚至引导球的方向。语言是球拍，但你的思维、你的案例、你的数据、你的视角，才是真正的‘球’和‘力道’。”

他指出了林枫当前英语的几个关键短板：听力上，对连读、弱读和各种口音的适应不足；口语上，句式偏中式思维，不够简洁地道，且缺乏在高压下即兴组织语言的能力；词汇上，学术和技术词汇尚可，但缺乏那些在国际论坛上用以表达微妙立场、展现幽默与亲和力的“高级”社交和观点性词汇。

特训计划因此极具针对性。听力，大量灌耳WEF历届演讲、BBC新闻、TED Talks，特别是循环经济和商业创新相关主题，要求林枫在不看字幕的情况下抓取核心信息，并复述。口语，从背诵精心打磨的“观点卡片”开始（关于“绿建联盟”模式、中国循环经济机遇、技术创新的普惠性等核心论点），到模拟对话，大卫扮演主持人或其他嘉宾，抛出尖锐或开放性问题，要求林枫在规定时间内用英语回应，并不断纠正其表达方式和逻辑结构。词汇，则围绕特定主题扩展，并强化那些在辩论和观点阐述中常用的连接词和短语。

过程绝不平坦。对早已习惯在商场上挥斥方遒、一语定鼎的林枫而言，像个学生一样重复背诵、结巴造句、被纠正发音和语法，是一种全新的、略带煎熬的体验。尤其在最初的几次模拟对话中，他常常因为思考中文表达再翻译成英文而卡壳，或者用词不够精准而被大卫追问“你到底想表达什么？”，那种无力感甚至让他有些烦躁。

有一次深夜下课，林枫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对前来书房给他送热牛奶的李曼苦笑：“比谈一个十亿的并购案还累。感觉脑子不是自己的了。”

李曼将牛奶递给他，在他身边坐下，轻轻按摩他紧绷的肩膀：“很正常。你在用不熟悉的工具，去完成一个高难度的任务。别忘了，你学这个，是为了更好地讲我们自己的故事，不是为了变成英国人或者美国人。你的核心优势，是你的思想和你所代表的中国创新实践。语言，只是让更多人听到、听懂的工具。”

林枫喝了一口温热的牛奶，疲惫似乎缓解了些。他握住李曼的手：“你说得对。工具而已。不能本末倒置。”

他调整了心态，不再纠结于某个单词发音是否完美，某句语法是否无懈可击，而是更专注于如何清晰、有力、有特色地传达“绿建联盟”的理念和价值。他开始有意识地将大卫教的表达方式，与自己熟悉的商业逻辑和案例分析结合起来，形成独特的“林枫风格”的英文表达——或许不够华丽，但逻辑严密，数据扎实，观点鲜明。

特训也意外地给家庭生活带来了些许轻松时刻。有时，林枫会在客厅陪孩子们玩的时候，突然冒出一两句练习中的英语短句，比如指着行行搭的积木说“Good engineering！”（工程不错！），或者对努力爬行的初一说“Excellent mobility！”（机动性很棒！）。行行会好奇地瞪大眼睛：“爸爸，你说什么‘鸟语’？”然后模仿着发出奇怪的音节，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初一也会含糊地跟着学，家里常常充满了各种奇怪的“中英混合”童言稚语。

李曼有时也会加入，用她流利的英语（律师的职业要求）与林枫进行简单的日常对话练习，或者纠正他一些法律和商业术语的用法。行行似乎觉得这很有趣，也会拿着自己的英文绘本，磕磕巴巴地要加入“说英语游戏”，虽然常常词不达意，但那份天真和参与感，让枯燥的学习多了许多温馨的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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