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东省项目的“举报”风波,在“绿建联盟”法务团队的强势介入、行业协会的权威背书,以及林枫授意的低调追查下,暂时被压制下去。项目招标虽然延期,但第一中标候选人的资格得以保留,算是小胜一局。至于背后是否真有蔡有财乃至更大人物的影子,江哲那边的调查仍在进行,尚未有确凿证据。林枫将此事暂且按下,重心重新放回即将到来的新加坡之行,以及日益繁重的公司日常运营。
然而,生活似乎总喜欢在不经意间,将人拖入另一场与宏大叙事无关、却同样考验心力与智慧的琐碎战役。这一次,战役的导火索并非来自商业对手或神秘组织,而是来自血缘与亲情的牵绊,带着最市井、也最难以用商业逻辑化解的复杂与无奈。
起因是林枫的母亲,林母,打来的一个电话。电话里,林母的声音带着惯常的、混合着关切与絮叨的腔调,先是例行询问了儿子儿媳的身体、孙儿孙女的近况,然后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迟疑和刻意轻松:
“小枫啊,妈跟你说个事。你大舅,就是妈那个大哥,你还记得吧?在老家开小超市那个。他儿子,你表弟林海,今年大学毕业了,学的是……好像是叫什么‘环境管理’?工作不好找啊,在老家晃荡了半年了。你大舅前几天打电话来,唉声叹气的,说现在大学生不值钱,托了多少关系都没用。我就想着……你现在公司做得那么大,也是搞环保的,看能不能……给你表弟安排个合适的工作?也不用多好,能让他有个正经事做,学点东西就行。都是一家人,能帮就帮一把……”
林枫握着手机,一时沉默。大舅一家,在他的记忆里已经有些模糊。早年家里条件一般,亲戚间的走动并不频繁。大舅是个老实巴交的县城小店主,表弟林海比他小七八岁,印象中是个有些内向、不太爱说话的孩子。母亲向来要强,很少开口求人,尤其是为娘家的事。这次开口,想必是被大舅求了多次,抹不开面子。
“妈,公司招人有正规流程,要看专业、能力,还有岗位需求。”林枫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解释,“表弟的简历有吗?我先看看。如果专业对口,有合适的岗位,可以让他按正常流程投简历试试。但能不能成,得看面试和部门评估,我不能直接安排。”
“哎呀,什么流程不流程的,你那么大个老板,安排个人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林母显然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悦和不易察觉的委屈,“你表弟怎么说也是自家人,知根知底的,总比外面招的陌生人强吧?再说了,不就是个工作嘛,又不要你给他当经理,随便哪个部门,打打杂,跑跑腿,先干着不行吗?你大舅可就这一个儿子……”
“妈,公司有公司的规矩。我直接安排,对其他人不公平,也影响管理。”林枫耐着性子,“这样,您让表弟把简历发给我,我让人力资源部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实习生或者基层岗位,让他先试试,表现好再谈转正。这已经是我能做的最多的了。”
林母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才叹了口气,声音低了下去:“行吧行吧,你现在是大老板了,有自己的规矩。妈老了,不懂你们那些。我跟你大舅说。唉……” 那一声叹息,带着沉甸甸的失望和难以言说的隔阂。
挂了电话,林枫揉了揉眉心。他知道母亲的心思,老一辈人看重亲族,觉得有能力了帮衬亲戚是天经地义。但他更清楚,将家族关系带入现代企业管理,尤其是“绿建联盟”这样处于高速发展、管理日趋规范的公司,会带来多大的隐患和是非。这不仅仅是公平问题,更是对企业文化和制度底线的挑战。
他把这事跟李曼说了。李曼听后,也微微蹙眉:“妈难得开口,直接拒绝确实让她难做。但你说得对,公司不是家族作坊。让表弟走正规渠道试试是对的。简历来了,我让中心的同事(她有前律所同事在‘绿建联盟’人力部门任职)帮忙看看,如果有合适的基层岗位,打个招呼优先面试没问题,但录用标准和后续发展,必须一视同仁。得跟妈和大舅家说清楚,能帮的忙有限,别抱太高期望,也避免以后麻烦。”
“嗯,我也是这个意思。”林枫点头,心中稍定。有李曼在中间协调,总能更圆融些。
然而,事情并未就此结束。几天后,林枫的父亲,林父,也打来了电话。林父退休前是国企的技术员,性格比林母更固执,也更爱面子。电话里,林父的语气带着明显的火气:
“小枫!你妈都跟我说了!你现在翅膀硬了,连自己表弟的工作都不肯帮?你大舅当年对你怎么样?你小时候去他家,哪次不是好吃好喝招待?现在你出息了,就翻脸不认人了?安排个工作怎么了?能费你多大事?我看你就是忘本!怕我们这些穷亲戚沾你的光!”
劈头盖脸一顿训斥,让林枫有些措手不及,也有些恼火。他知道父亲好面子,肯定是被母亲念叨,又被大舅那边可能说了些什么,觉得在老兄弟面前丢了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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