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是引擎的轰鸣和欢声笑语，然而，城市的另一端，孙玉成却是别样的景象——他的眉头拧成一个死结，脸上写满着“生无可恋”。
白鸿卓像个打开了循环播放的喇叭，在孙玉成耳边喋喋不休。他时而嚷嚷着要下车“吟诗作赋”，时而又像个思维跳脱的孩子，话题天马行空，速度快得让孙玉成都来不及接话。
虽然他醉的厉害，却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说的也都是正常的话题——只是这没完没了的劲，实在是磨人。
孙玉成无奈的瞥着身边这位“话痨模式”全开的好友。对于白鸿卓醉酒后的唠叨和那股执拗劲，他早就习以为常。
但此刻，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明显的不耐烦。这烦躁不是白鸿卓在那滔滔不绝，而是因为白鸿卓太过固执——要求他对每一个问题都做出回应。
作为多年的好友，孙玉成太了解他这种酒后德行了。所以每次一起喝酒时，都会对此做出合理的安排：要么控制着量，让他少喝些保持清醒，要么就干脆让他喝到烂醉如泥，直接睡过去图个安宁。
因为今晚是他们告别前最后的聚会，所以早早就说好要喝个不醉不归。可赵蔓的出现，不仅打断了聚会，还让白鸿卓恰巧卡在一个不上不下的尴尬境地——既不够清醒，又无法立刻入睡，整个人状态也带着异常的亢奋。
当时孙玉成拽着白鸿卓“跑路”，只想着快点从赵蔓的视线中消失，根本没顾上细看白鸿卓的状况。结果，随着时间的缓缓推移，那些洋酒的后劲凶猛反扑，使白鸿卓的醉意越来越深，脑海也变得愈发迷糊，直至演变成此刻这种情况。
白鸿卓拍打着座椅，眼中满是亢奋：“停停停，我要沐浴在月光下，好好吟诗一首！”
“现在下车？那得猴年马月才能到家！”孙玉成边说边示意司机降下白鸿卓那边的车窗，“你先吹吹风，醒醒脑子。”
“风？风好啊！”白鸿卓豪迈地一挥手，张口就来，“ 正如，‘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怎么样？”他得意的闭上眼，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气流，随即又遗憾地咂咂嘴，“可惜，风有点小！”
听到白鸿卓的话，孙玉成忍不住小声嘀咕道：“嫌风小？改天真得把你打包扔到台风眼里去！”
白鸿卓并未听见孙玉成的嘀咕，他话题一转，带着点醉醺醺地关切：“哎，玉成，咱俩溜了，峰哥……峰哥他结账没？话说，你当时选人时那操作，可是要让峰哥多付不少！”
“我付……”孙玉成的“付”字刚说出口，就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连忙找补，“肯定付了呀，峰哥都说了请客的嘛！”
他嘴上这么应着，心口却猛地一抽——既肉疼那30多个w，又担心被白鸿卓深究下去，发现是自己给赵蔓透的消息，同时又带着懊悔，如果早知道这个情况他就少换几次了。
不过如果让他在不知情下再选一次的话，他依旧会消费这么多，毕竟多换几批才能发现更美的。
“你付的？”因为白鸿卓醉意朦胧，所以他只捕捉到些许的关键词。他努力聚焦在孙玉成身上，语气中带着不赞同的责备，“玉成啊玉成，我知道你仗义，喜欢请客。但跟兄弟们还这么见外？我们都说好的，你抢着付什么钱啊？”
“谁付的不重要！”孙玉成略显烦躁的摆摆手，试图总结这个让他肉疼又心慌的话题。
白鸿卓打了个酒嗝，思绪显然又跳到别处，他揉着发涨的太阳穴，带着纯粹的好奇呢喃着：“哎，玉成，你说……蔓姐……蔓姐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的？难道我们手机能给她发位置？”
说着他拿出兜里的手机，在眼前反复地晃动着，试图找出什么定位器之类。
关于蔓姐如何得知，孙玉成丝毫不愿过多讨论，他佯装毫不知情，不甘示弱地反驳着：“你还问我，那我问谁去？我怎么知道？难道是我给蔓姐通风报信的不成？”
“怀疑你？”白鸿卓醉醺醺地瞪大眼睛，晃动着手里的手机，“怎么可能？我连这个都信不过，就是没怀疑你！”
说完，他嘿嘿地笑着凑近孙玉成，眼神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尽力压低着自己的声音，带着“哥俩好”的坏笑：“哎，这个先不聊，那什么……那领班，她为什么就找你？难不成……”他故意拉长了尾音，朝孙玉成挤眉弄眼，一副“你懂的”表情
“害！别提了！”孙玉成一脸无奈，他摊着手，语气中带着货真价实的纳闷和冤屈，“这事我还糊涂着呢！我也想知道，她怎么就偏偏找上我了呢？”
白鸿卓并未察觉孙玉成的郁闷，忽然，他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猛地指向窗外飞掠而过的霓虹招牌：“玉成！你看那家！‘金玉满堂’！这名字起得好啊！应景！咱们……是不是就该在那儿喝？听着就吉利！” 他完全忘了自己刚才还在八卦领班和账单。
孙玉成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话题转折弄得一愣，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金玉满堂’？我看是‘金玉其外’还差不多！再说，我们都喝完了，还提它干嘛？”
“哎，此言差矣！”白鸿卓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手指在空中虚点，“喝酒讲究的是什么？是意境！是名头！‘金玉满堂’，听着就让人……让人心生豪气！要是在那儿喝，说不定我还能即兴做首诗！” 他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置身于那家店中。
孙玉成只想赶紧让他闭嘴或者睡觉，随口敷衍道：“行行行，金玉满堂好，金玉满堂妙，下回我们就去那儿喝。”
看着依旧在那念念叨叨地白鸿卓，孙玉成是既心烦又无奈，他推了推白鸿卓，让他尽量贴近车窗，希望晚风能缓解他脑子里源源不断的怪念头。
白鸿卓被推得靠回车窗，冰凉的玻璃贴着脸颊，似乎让他稍微安静了一瞬。他嘟囔着：“不看月亮了……风不够大……没意思……我想看白皑皑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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