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峰嘴角那抹温和的笑意依旧挂着,但眼神深处却是一片疏离的平静,语气里听不出半分关切,只有纯粹的疑惑:“为什么?”
他记得很清楚,离开时留下的那笔钱,对于普通大学生的消费水平来说,绝不可能在短短几天内就耗尽。
“我…我真的走投无路了…” 阿依努尔的声音嘶哑而绝望,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尊严才挤出来,“看在那晚…看在我…我求求你了…行吗?”
巨大的情绪冲击让她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膝盖不受控制地发软,仿佛下一秒就要支撑不住。
“呵。” 陈峰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那声音里充满了荒谬感。当初说好的互不打扰,现在竟演变成这般模样?
饶是他心境向来平和,此刻也被这无理取闹气笑,他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冰冷驱赶:“这位…同学。我姑且称你同学。请离开,不要来打扰我。”
阿依努尔却好像没有听见,她猛地抬起头,盈满泪水的双眼死死盯住陈峰那双不带丝毫情感的眼睛。屈辱、焦急、绝望的复杂情绪交织在心头,她急促地呼吸着,身体也抖得更厉害。
内心仿佛经历了一场剧烈的风暴。最终,那点可怜的尊严被更强大的恐惧和需求狠狠压了下去。一股近乎悲壮的决绝取代了屈辱,她咬紧下唇,身体的重心明显下沉——膝盖实实在在地开始弯曲,竟是真的要当众跪下来求他!
陈峰眼神一凛!他敏锐地察觉到不远处三营九连的方阵里,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好奇目光被吸引过来。这失控的场面绝不能继续!他反应极快,迅速地虚托住阿依努尔即将下坠的手肘,阻止了她接下来的动作。
同时,他脸上的冰冷瞬间切换成一种带着安抚意味的温和,声音也压低放柔,带着不容拒绝的引导:“好了,好了。刚才是我不对,语气重了。这里人多眼杂,我们…换个安静地方说,好吗?”
被陈峰托住胳膊的瞬间,阿依努尔猛地从那股破釜沉舟的情绪中惊醒。她仓惶地扫视着周围那些投来探究视线的面孔,刚才那股豁出去的勇气瞬间泄得干干净净。
巨大的羞耻感重新淹没上来,她飞快地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蝇,带着一丝顺从的颤抖:“…好,听你的。”
陈峰将相机塞进挎包,带着阿依努尔快步离开了操场边缘。他们一走,三营九连的队伍里立刻像炸了锅的小蜜蜂,嗡嗡的议论声压都压不住。
“哎哎,刚才那女生谁啊?找峰哥的?”
“长得真挺漂亮的,少数民族吧?”
“看她那样子,低着头,脸都红了,该不会是在表白吧?”
“哈哈,有可能!你看峰哥还带她走了!”
“这是…成了?”
“……”
苏若漪站在队列里,没有参与讨论,但“害羞”、“表白”、“成了”这些字眼还是清晰地钻进了她的耳朵。
她下意识地抬手,假装整理那其实戴得很端正的帽檐,眼角的余光却不受控制地,悄悄追着陈峰和阿依努尔远去的背影看了好几秒。
与他们这边的骚动不同,306宿舍的三兄弟却异常沉默。
王龙斌紧抿着嘴,一言不发;郑建白眉头紧锁,欲言又止;连平时最活跃的周飞都罕见地闭紧了嘴巴,只是眼神警惕地扫视着议论的人群——峰哥的私事,他们到时可以内部讨论,但绝不在外谈论分毫!
直到教官张文光一声威严的“肃静!”响起,连队才勉强安静下来。但那份好奇和八卦的种子,已经悄然种在了每个人心里。
……
陈峰带着阿依努尔走到一处远离操场的僻静树荫下。他没再问她为什么需要钱,只是面无表情地拉开挎包拉链,从里面直接掏出一沓多崭新的百元钞票。
他平静地将钱递过去,语气疏离得像在打发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拿着。走吧。就当今天我们没见过。”
阿依努尔看着那叠刺眼的红色钞票,用力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一丝铁锈味。她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这…这些…不…不够…”
话音未落,那积压的屈辱、绝望和此刻的难堪如同决堤洪水,瞬间冲垮了她最后的心防,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
陈峰眉头一皱,几乎要被气笑了。他毫不犹豫地把钱收了回来,塞回挎包。怎么?嫌少?还想狮子大开口?
他脸上那层温和的假面依旧挂着,眼神却带着一丝玩味,语气也冷了下来:“哦?那你觉得,多少才够?”
“十…十九万八千六。”阿依努尔低着头,肩膀因啜泣而微微耸动,报出了一个精确的数字。
这个有零有整的数字,让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他眼底的玩味瞬间转浓,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随意:“钱,我确实有。不过,” 他话锋一转,带着冰冷的切割感,“这钱,是你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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