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知微贴着岩壁往下滑,膝盖磕在石头上,疼得她吸了口气。她没停,抓着枯藤往上爬,手心被粗糙的树皮磨破,血顺着指缝流下来。春桃紧跟在后,喘得厉害,声音压得很低:“小姐……我怕撑不住了。”
“再撑一会儿。”苏知微咬牙,“乱石坳就在前面。”
她们终于滑进那片堆满碎石的洼地,蜷在最深的一角。苏知微把玉牌塞进贴身的小袋里,指尖还能感觉到那块白玉的温热。她闭了闭眼,脑子里全是刚才那一幕——黑衣人倒下时,手指离玉牌只有半寸。
远处火光晃动,马蹄声停了下来。
一个男人翻身下马,靴子踩在焦土上发出闷响。他站在平台中央,抬手一挥,声音又冷又硬:“昨夜有人擅闯禁地,定是那苏才人余党!给我一寸寸搜!”
苏知微睁眼,透过石缝看清了那人面孔。鼻梁上横着一道疤,从左眼角一直划到右唇边,像是刀劈出来的。她认得这张脸——账本上写过,贵妃的兄长,掌管边关军需,私吞军粮的事最后不了了之。
现在他亲自来了。
这不是例行巡查,是冲着她来的。
火把四散开来,士兵分成几队往山林里走。有人朝乱石坳这边扫了一眼,苏知微立刻低头,屏住呼吸。春桃的手搭上来,轻轻摇了摇她的袖子,示意别动。
等脚步声远了,苏知微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抬头看去,甲三库的门还开着,几个士兵正从外面往里搬箱子。那些箱子看着不重,但守得很严,两人一组押送,中途不准换手。她忽然想起残账上的记录:“竹浆纸三百刀运往边关”。
那么轻的东西,为什么要用军车运?
除非里面根本不是纸。
她的目光落在一辆粮车上。轮轴压得极深,可车身周围没有谷粒洒落,连一点灰都没有。这车装的不是粮食,是铁器。
“春桃。”她低声说,“那辆车有问题。”
春桃顺着她视线看过去,皱眉:“会不会是空车?”
“不会。轮子陷得这么深,里面一定有东西。”
话音刚落,一名士兵走上前,掀开遮布检查。苏知微眯起眼——那一瞬,她看到车里的短矛缝隙间闪着淡淡的绿光,像萤火虫似的,一闪即灭。
是磷粉。
她心头一跳。这种粉末遇空气会微亮,摩擦或遇火就会烧起来。之前她们用来探路的就是这个。可现在怎么会出现在敌人的车上?
除非……这些铁器早就被人动过手脚,就等着点火。
“小姐,我们能不能……”春桃刚开口,就被苏知微按住了手。
“先别动。”她盯着那辆粮车,“他们还没卸货。”
春桃明白过来:“你是想等他们把东西搬进粮仓?”
苏知微点头:“铁器带磷粉,只要烧起来,火势会顺着堆在一起的箱子蔓延。粮仓封闭,出口少,一旦着火,他们自己都出不来。”
“可怎么点火?我们现在连靠近都难。”
苏知微没说话,目光扫过四周。巡逻的人来回走动,每隔一会儿就照一次暗处。那辆粮车由四名士兵守着,旁边还有哨岗。
硬闯不行。
必须想办法让他们自己把铁器送进去。
春桃咬了咬牙,突然低声说:“我去引开他们。”
“你疯了?”苏知微一把拉住她。
“我没疯。”春桃挣开她的手,“你是主子,得活着出去。我能跑,也能躲。只要他们追我,你就有机会看清楚车里到底有什么。”
她说完,不等回应,悄悄爬出石缝,摸到一块松动的石头,猛地一脚踢下去。
“哗啦”一声,碎石滚落山坡。
守卫立刻警觉,一人提灯往声响处照,另一人拔刀喝道:“谁在那里?”
几个人迅速朝乱石坳另一侧包抄过去。
苏知微抓住机会,贴着地面爬向粮车。她掀开遮布一角,钻进车底。车内堆满了弯刀和短矛,排列整齐,但缝隙里全是绿色粉末,有些已经结成细小的颗粒。她伸手碰了碰其中一支矛头,指尖沾上一点粉末,凑近鼻尖闻了闻——没有气味,但皮肤接触的地方微微发烫。
果然是处理过的。
这些铁器不是为了作战准备的,是为了制造混乱。
她退出来,刚回到乱石坳,春桃也回来了,脸色发白,额上有汗:“他们追了一段,没找到人,回去了。”
“你做得很好。”苏知微握住她的手,“我知道怎么做了。”
“你是说……用火?”
“对。但不能现在点。”
“为什么?”
“现在点只能烧掉一辆车,伤不到他们主力。”苏知微看向不远处的粮仓,“要等他们把铁器搬进去,堆好,再点火。那样火才会封住出口,逼他们自顾不暇。”
春桃愣了几秒,忽然笑了:“你是想让他们自己把自己关进火笼子里。”
“没错。”
“可你怎么确定他们会把铁器放进粮仓?”
“因为那本来就是藏兵器的地方。”苏知微低声道,“甲三库只是幌子,真正的中转点是那个粮仓。你看,每次运进来的东西,最终都会经过那里分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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