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知微走在前头,脚步很稳,但手一直贴着胸口。那里藏着父亲的日记,还有那枚铜牌。她没再回头看废井,可脑子里全是玉佩背面的花纹,和春桃说的那句话。
端王给她的玉佩,和日记封皮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她不信这是巧合。
春桃跟在后面,左手还按着伤口。布条渗了点血,她没喊疼,只是时不时抬头看苏知微一眼。她知道小姐心里乱,但她更怕有人盯上她们。
两人刚转过一道断墙,影子忽然一暗。
一个男人从墙角走出来,披着玄色外袍,袖口沾了露水。他脸色比纸还白,嘴唇没什么颜色,站定后也没说话,只看着苏知微手里的东西。
苏知微立刻停下。
她认得这个人。
是端王。
她没动,也没开口。上次见他,是在柳美人被揭穿那天,他站在廊下,说了句“你说话的方式,很像一个人”。那时她不懂,现在她明白了。
可明白归明白,她不敢信。
春桃往前半步,挡在她身侧:“殿下怎么在这?”
端王没看她,只盯着苏知微掌心的玉佩:“我听说你去了冷宫北井。”
苏知微把玉佩攥紧:“您消息倒是灵通。”
“我不是来查你行踪的。”他声音低,有些哑,“我是来看你有没有发现真相。”
“什么真相?”她问。
“你手里那块玉佩,不是普通信物。”他说,“它是婚书。”
苏知微心跳快了一下。
她没表现出来,只是手指收得更紧:“谁和谁的婚书?”
“你和我。”端王看着她,“先帝亲赐,两家各执一半。纹路对上,便是凭证。”
春桃倒抽一口气。
苏知微却冷笑:“圣旨都下了,罪臣之女不得联姻皇族。这婚约早就作废了,您何必提它?”
“我知道作废了。”端王点头,“可我知道你会查到废井,会找到日记,会看到那道纹。所以我必须来。”
“为什么?”她问,“您帮了我这么多次,是不是就等着今天?等我发现自己原来是您的未婚妻,然后乖乖听您安排?”
“不是。”他摇头,“我要是想利用你,早就在你第一次出事时就动手了。我不需要你现在才认我。”
“那您为什么要瞒到现在?”
“因为我不想害你死得更快。”他说,“贵妃要除掉你,不只是因为你查军粮案。她怕的是苏家和萧家重新连上线。我若早认你,你就活不过三天。”
苏知微沉默。
她说不出话。
她想起父亲日记最后那句“速逃”,又想起贤妃烧香杀她,原来每个人都在保命,包括这个站在她面前的男人。
春桃咬牙:“可您一次次救她,总不能光为了躲吧?”
端王看了她一眼,又看向苏知微:“我本不想再见你。我中的是瘴毒,三年前在南疆染上的。太医说,撑不过这个月。我原打算死在边关,不牵连任何人。”
苏知微猛地抬头。
“您中毒了?”她问。
“嗯。”他点头,“青鳞草混着山雾入肺,每日咳血,靠药吊着命。我本来不想告诉你这些,可你查到了废井……那是我母亲当年出事的地方。我知道你不会停,所以只能回来。”
苏知微盯着他。
她看得出他在说真话。他的脸色不是装出来的,呼吸也比常人重,说话时喉间有轻微的杂音。
可她还是不信全了。
“您说我们有婚约,有什么证据?”她问,“一块玉佩就能证明?”
端王没答,慢慢卷起左臂的袖子。
一道旧疤横在小臂内侧,深褐色,边缘不齐。疤痕中间,有一点暗红的痣,形状像歪斜的“契”字。
苏知微瞳孔一缩。
她在父亲笔记里见过记载。当年两家结亲,以血为引,在肌肤烙下隐印,唯有信物靠近才会显形。这是防伪手段,没人能造假。
她低头看自己手中的玉佩,翻到内侧——果然有个对应的刻痕,位置完全吻合。
是真的。
她和端王,真的有过婚约。
春桃声音发抖:“小姐……那您不是普通的罪臣之女,您是……”
“别说了。”苏知微打断她。
她脑子很乱。
如果端王说的是真的,那她不只是在为自己翻案,她是在动整个皇族的局。贵妃背后的人,可能连皇帝都牵扯其中。而端王明知自己快死了,还回来见她,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让她替他完成什么?
还是为了让她替他去死?
她抬眼:“您现在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接手您没做完的事?”
“我不想让你做任何事。”他摇头,“我只是不想你死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你是苏家的女儿,也是……我该娶的人。我不能看着你被人害了,什么都不做。”
“可您已经自身难保。”她说,“您现在站在这,万一被贵妃的人发现,怎么办?”
“我已经不在名册上了。”他苦笑,“对外说是去了边关,其实我一直藏在城外别院。今天是听说你去了废井,才赶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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