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包间。
张沈薇用刀尖将一小块牛排精准地送入口中，咀嚼的动作近乎无声。
对面的安雅晃着杯中的红酒，视线在张沈薇和她身边坐立不安的云爱之间打转。
“所以，今天这出戏，就是为了刺激你那个好姐姐？”安雅的语气里是纯粹的好奇。
张沈薇用餐巾轻轻按了按唇角，没理她，反而转向云爱。
“小爱。”
云爱身体一僵。
“你觉得，姐姐今天学到东西了吗？”
“学……学到了吧。”云爱握紧了果汁杯，杯壁上的水珠濡湿了她的手心。
“不。”张沈薇的指尖在红酒杯壁上划过，发出一声轻微的锐响，“她什么都没学到。她只是在忍，忍到我带着你离开。”
安雅轻笑：“她要是恨你怎么办？”
“恨我？”张沈薇终于正眼看向安雅，眼神平静无波，“恨，是弱者对强者的无能为力。我需要她恨我，那证明我还不够强，没能让她彻底绝望。”
她顿了顿，视线重新落回云爱脸上，像在审视一件作品。
“我要的，是她主动承认，她离不开我。承认她的一切，都建立在我的给予之上。”
云爱的嘴唇动了动，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张沈薇的瞳孔里映出云爱惊恐的脸。
“所以，小爱，”她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蛊惑般的亲昵，“待会儿，你要做得再好一点。”
包间的门，被毫无预兆地推开。
冷风灌了进来。
张小橘站在门口。
她换回了简单的运动装，卸了妆，那张脸干净得有些苍白，眼神却像淬了火的冰。
方海莲跟在她身后，一脸担忧，却不敢靠近。
“姐姐？”张沈薇手中的刀叉停住，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惊讶。
包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安雅挑眉，身体前倾，一副准备看好戏的姿态。云爱则下意识地想往后缩。
张小橘径直走到张沈薇对面，拉开椅子坐下。动作幅度很大，椅腿和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她没看菜单，也没看张沈薇，目光直直地落在云爱身上。
“吃饱了？”
云爱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只能点头。
“跟我出来。”
这根本不是询问，是命令。
云爱求助地看向张沈薇，后者却只是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云爱只能起身。
走到门口，张小橘停步，侧头，视线终于落在了张沈薇脸上。
“你的人，我借一下。”
“姐姐随意。”张沈薇端起酒杯，隔空朝她举了举。
门在身后关上。
安雅吹了声口哨：“有意思，这是要……抢人了？”
张沈薇抿了一口酒，猩红的液体染上她的唇。她没说话，只是用指关节，在桌面上一下，一下，极有规律地敲击着。
走廊尽头的露台上，风很大。
张小橘背对着云爱，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
“你跟他认识多久了？”
“沈薇姐姐吗？快一年了。”
“一年。”张小橘重复着，像在咀嚼这两个字。她猛地转身，逼视着云爱，“我跟她认识二十年。我以为我了解她。”
云爱被她眼里的东西刺得后退半步。
那不是恨，也不是愤怒，是一种被掏空后的荒芜。
“她对你好吗？”张小橘问。
“好，沈薇姐姐对我很好。”
“那你想不想换个老板？”张小橘的语速极快，根本不给云爱思考的时间。
云爱脸色一白：“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张小橘向前一步，将她逼到栏杆边，“方海莲给你三七分成，我给你五五。她让你给别人做配，我让你演女一号。现在，回答我。”
巨大的诱惑砸下来，云爱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她想起了在训练室里，张沈薇贴着她耳朵说的话。
那些话像魔咒一样在脑中回响。
——“她会给你钱，给你资源，给你所有她认为我能给你的东西。”
——“她以为这是交易，但小爱，你要让她明白，我们之间，不是。”
云爱看着张小橘伸向自己的手，那只手很漂亮，但没有温度。
“姐姐。”云爱稳住心神，强迫自己直视她，“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答应？”
“因为这对你最有利。”张小橘的回答冷静得可怕。
“但我不需要。”云爱摇头，她看到张小橘的眉毛因为意外而挑起，“我跟着沈薇姐姐，不是因为合约。”
“那是为什么？”
“因为她记得我的生日，知道我花生过敏，会在我被导演骂哭的时候，买通整个剧组给我加餐。”云爱一口气说完，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姐姐，你能给我钱，给我角色，但你能给我这些吗？”
张小橘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云爱的话像一把锥子，精准地扎进了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这些，她曾经也拥有过。
“是沈薇姐姐一手把我带出来的。”云爱看着她，一字一顿，“我不会背叛她。”
“所以，你想挖走我，是为了让她难受？”云爱上前一步，角色瞬间反转，她成了审判者，“你想证明，你比她强，你能从她手里抢走东西？”
张小橘的脸色瞬间惨白。
“姐姐，你错了。”云爱的嘴角，勾起一个和张沈薇如出一辙的弧度，“你根本不知道，沈薇姐姐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张小橘愣住。
“因为，”云爱凑近她，声音轻得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她早就料到有今天。她让我来，就是为了让我亲口告诉你——”
“你连模仿她，都学不像。”
话音落下。
露台的门被推开。
张沈薇走进来，手里端着一杯温热的果汁，自然地递给云爱。
“说得不错。”她揉了揉云爱的头发，像在奖励一只听话的小猫。
云爱乖巧地接过杯子，站到她身后。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姐妹两人。
张沈薇看着脸色煞白、摇摇欲坠的张小橘，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怜悯。
“姐姐，你想证明你能抢走我的人？”她轻笑一声，走上前，凑到张小橘耳边。
“但你忘了。”
她的气息拂过张小橘的耳廓，带着致命的寒意。
“你，才是我最想抢走，却永远得不到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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