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海莲娱乐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的几何体。
“你真的要把她们关在一起？”方海莲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赞同，“那个叫熊黑猗的孩子，我看了资料，精神状态很不稳定。徐茜又是个炮仗，一点就炸。你这是在办公室里养蛊吗？”
张沈薇头也没抬，慢条斯理地用银匙搅动着杯中的黑咖啡，漩涡一圈圈荡开，像某种深不见底的瞳孔。
“养蛊？”她终于开口，声音比咖啡还冷，“海莲姐，你太小看她们了。”
她放下银匙，发出清脆的一声“叮”。
“蛊，只会互相残杀，直到剩下最后一只。我要的，不是一只。而是两只都能活下来，并且学会如何吞噬对方，再把对方变成自己一部分的……怪物。”
方海莲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张沈薇端起咖啡杯，视线终于从杯中移开，落向方海莲，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一个公主，一个野草。她们的共同点，尊严是最廉价的奢侈品，而活下去，是唯一的本能。”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
“我要看看，她们的本能，到底能把对方逼到什么地步。”
……
下午五点，A训练室。
巨大的空间里只有熊黑猗和徐茜两人，四面都是镜子，将她们的孤独和不安复制了成千上万遍。
张沈薇的声音从墙角的广播器里传来，冰冷，不带任何感情，像是AI在宣读指令。
“从现在开始，三天。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编一支舞。”
徐茜下意识地嗤笑一声，觉得这简直是小儿科。
“主题，‘融合’。”
广播里的声音顿了顿，下一句话，让徐茜的笑僵在脸上。
“我要看到徐茜的狂野里，有熊黑猗的优雅。也要在熊黑猗的规则里，看到徐茜的自由。三天后，如果我看到的还是两个独立的个体，而不是一个‘融合’后的怪物……”
“你们就一起从这里滚蛋。”
“咔哒。”
训练室的门被从外部锁死的声音，通过广播清晰地传来。墙角一个不起眼的监控摄像头，亮起了微弱的红点。
“呵，开始吧，公主殿下。”最终，是徐茜先打破了寂静，语气里满是挑衅。她走到音响前，随手点了一首鼓点狂暴的电子舞曲。
音乐像炸雷般响起。
徐茜的身体瞬间被点燃，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爆发力和街头独有的随性不羁。她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在地板上甩动，跳跃，每一个关节都在叫嚣着“自由”。
一曲结束，她喘着气，用下巴点了点呆立在原地的熊黑猗。“到你了。”
熊黑猗没说话。她走到中央，关掉了那吵闹的音乐，换上了一首悠扬的古典钢琴曲。
音乐流淌。她的动作精准、优雅，每一个转身，每一次抬手，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一般标准。
“停！”徐茜忍无可忍地喊停了音乐，“你那叫跳舞吗？那是广播体操！没有感情，没有力量，你是个木偶吗？”
熊黑猗的脸色瞬间苍白，昨天被围观的耻辱感再次涌上心头。她攥紧拳头，声音因为压抑而颤抖：“那你呢？上蹿下跳，毫无章法，像个没经过驯化的野猴子！这也叫舞蹈？”
“总比你这个连心跳都没有的死人强！”
“粗俗！”
“装逼！”
战争爆发了。
饥饿和疲惫让两人的神经都绷到了极限。
“再来！”徐茜红着眼睛，像一头被困的野兽。
音乐响起，她们再次尝试配合。结果是灾难性的。徐茜一个猛烈的滑步，差点撞翻试图做出优雅旋转的熊黑猗。
“你他妈不会躲吗！”徐茜怒吼。
“是你毫无预兆！”熊黑猗的声音同样尖利。
广播里突然传来张沈薇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
“熊黑猗，你的腰是钢板做的吗？连最基本的律动都不会？”
熊黑猗的身体猛地一僵。
“徐茜，你是在跳大神吗？动作散乱得像一盘垃圾。这就是你的‘活泼’？”
在绝对的权威和无情的嘲讽下，她们的互相攻击显得那么可笑。
争吵停止了。不是因为和解，而是因为她们意识到，真正的敌人在外面，在那个亮着红点的摄像头后面。
……
体力早已透支，意识也开始模糊。音乐只是机械地播放着。
徐茜凭着本能，做完了一段高强度的地板动作，在起身的瞬间，身体因为力竭而摇晃。鬼使神差地，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用一个随意的动作卸力，而是在脑中闪过熊黑猗那挺拔的身姿后，下意识地收紧核心，用一个极其标准的姿态稳住了身形，结尾的定格，竟带上了一丝属于芭蕾的骄傲。
而在另一边，熊黑猗正在做一个标准的阿拉贝斯克（arabesque），当她将腿抬到最高点时，耳边仿佛还回响着那狂暴的鼓点。她咬着牙，没有平稳地落下，而是学着徐茜的样子，在动作的末尾，用胯部猛地发力，做了一个短促而有力的顿挫。
“啪。”
那一下，仿佛打碎了她身上无形的枷锁。
音乐停了。
两人都停在原地，大口喘着气，汗水像溪流一样从额头滑落。她们通过面前巨大的镜子，看着彼此。
看着镜子里那个将野性与控制力结合的自己。
看着镜子里那个将优雅与爆发力融为一体的对方。
没有喜悦，没有兴奋。
只有一种在炼狱中熬过酷刑后，看着幸存同伴的、劫后余生的眼神。
……
张沈薇办公室的监控屏幕上，这死寂中的对视被无限放大。
她嘴角的弧度冰冷而满意。
她拿起内线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是我。”
“B组的‘核心’，可以替换了。”
她听着电话那头的汇报，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耐。
“不，直接废弃。我这里有更好的。”
她挂断电话，目光重新落回屏幕上那两个狼狈的身影，像是在欣赏自己最杰出的作品。
“我找到了……两个能互相成为对方心脏的怪物。”
她的手，轻轻抚过桌上一份崭新的企划案。
封面上，几个大字在灯光下闪着幽光——
《青柠气泡：双生子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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