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张沈薇是什么人吗？”

柳妮蔻攥紧了拉杆，指节泛白。

“她不是在培养你，她是在驯化你。”温乐妮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剖开现实，“等你失去利用价值，她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你。”

“那又怎样？”柳妮蔻猛地抬头，眼中是燃烧殆尽前的疯狂，“至少在那之前，我是发光的！至少在那之前，我不是永远的季军！”

温乐妮看着她，那张曾经熟悉的脸上只剩下扭曲的野心。怜悯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判断。

“你会后悔的。”

这不是诅咒，是结论。

“我绝不。”柳妮蔻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她猛地转身，拖着行李箱冲向门口，像是在逃离最后一丝将她拖回现实的理智。

她没有再说“对不起”。

因为她知道，从她签下那份合同开始，她就已经对不起所有人了。

手放在门把上，停顿了0.5秒。

然后，决绝地推开。

“砰！”

沉重的关门声，像一声枪响，宣告了“引力甜心”的死亡。

死寂。

持续了整整十秒。

“哇——”

李小雨的抽泣瞬间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嚎哭，她趴在桌上，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她怎么可以这样……她怎么可以……”

“砰！哗啦——”

郑煜香抓起桌上那杯融化的冰美式，狠狠砸向墙壁。棕色的液体混合着冰块和塑料碎片四散飞溅，在白墙上留下一道丑陋的污渍。她还不解气，转身一脚踹在茶几上，零食和杂志散落一地。

“婊子！她就是个婊子！”郑煜香的怒吼带着哭腔，浑身发抖，“我们算什么？她三年的垫脚石吗？”

张靖邶从阳台走进来，沉默地拿起扫帚，开始清扫一地的狼藉。她的动作机械，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阻止自己崩溃。

整个宿舍，从凝固的悲伤瞬间切换到混乱的爆发。

只有温乐妮，静静地站着，像风暴的中心。她看着眼前的一切，然后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她没有坐回沙发，更没有翻开那本已经不需要再看的书。

她打开笔记本电脑，输入一串长得不像人类能记住的密码，解开了一个加密文件夹。

文件夹的名字是——「镜中人」。

这是她曾经的毕业设计，一个关于虚拟偶像IP从0到1搭建的完整构想，一个理论上可行、但需要用天文数字的资源和一个“完美祭品”去实现的疯狂计划。她曾将它展示给一个她以为是伯乐的人——张沈薇。

屏幕上，无数的数据流和策划案在温乐妮指下飞速闪过。

她的思维也在以同样的速度运转。

【张沈薇拿到了我的方案，但她会怎么改造？】

【「镜中人」的核心是‘完美’，但柳妮蔻并不完美，她有野心，有短板，有情绪。】

【所以，张沈薇不会塑造一个完美的虚拟偶像。】

【她会塑造一个‘从不完美走向完美’的悲剧主角。】

温乐妮的指尖停在键盘上。

她懂了。

张沈薇要的，根本不是一个成功的IP。她要的是一场盛大的、绚烂的、注定失败的烟火。

【影视化。】温乐妮的脑中浮现出第一步。一个孤独、偏执、渴望胜利的女孩，在虚拟世界里寻求慰藉。这不就是柳妮蔻本人吗？张沈薇会把她的故事扒光了，血淋淋地拍出来，美其名曰“本色出演”。

【商业化。】第二步。手办、联名、虚拟恋人APP。榨干柳妮蔻作为“商品”的每一分价值。粉丝购买的不是商品，是柳妮蔻“努力”的证明，是为她的“梦想”买单。多高明的PUA。

【元宇宙。】第三步，也是最终的坟墓。一个华丽的虚拟空间，一场盛大的线上演唱会。在流量最高点，在所有人以为柳妮蔻即将登顶的时刻……引爆早已埋好的炸弹。

合同里的标准，任何一环都非人力可在三个月内完成。A+级IP搭建？那是需要一个成熟团队耗费一年以上心血的工程。

柳妮蔻的结局只有一个：违约。

届时，她不仅会从云端跌落，还会背上天价违约金，被公司、被粉丝、被整个行业抛弃。而张沈薇，毫发无损，甚至还能以“惋惜天才陨落”的姿态，赚足最后一波同情和流量。

好一招杀鸡儆猴。

好一个“镜中人”。

原来，镜中的那个人，从一开始就是注定要被摔碎的。

温乐妮看着屏幕上自己曾经的心血，如今变成了为她人准备的刑具，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与此同时，方海莲娱乐十八楼，单人公寓。

柳妮蔻站在落地窗前，阿兰市的夜景像一盘打翻的珠宝。这里很高，高到看不见地上的行人。

手机震动。

是张沈薇：【晚上八点，我办公室。企划案出来了，过来听听你的未来。】

柳妮蔻回复：【好的，薇姐。】

她喜欢这个称呼。它让她感觉自己被需要，被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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