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练习室的门被推开。

一个娇小的身影蹦了进来，白色连体裙，金色双马尾，正是雪梨。她像一只闯入灰色世界的小太阳，光芒四射。

“云爱姐姐！”雪梨的声音清脆得像风铃，她几步跑到云爱跟前，金黄色的眼瞳里闪烁着未经世事的兴奋，“我听说你也要参加《次元破壁计划》！太好了，这下我们不是一个人了！”

云爱看着她，刚刚被方海莲灌输的冰冷和戒备，仿佛被这股暖意融化了一个小角。她扯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雪梨，你也参加？”

“嗯嗯！”雪梨用力点头，发尾的红色卷曲随之雀跃，“制作方说，需要一些‘特殊元素’来增加趣味性，就邀请我啦！虽然我不太懂，但能和云爱姐姐一起，肯定会很好玩！”

“好玩……”云爱咀嚼着这个词，舌尖泛起一阵苦涩。她看着雪梨天真无邪的脸，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矛盾的情绪。方海莲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善良是你最致命的弱点”。而眼前的雪梨，就是“善良”本身。

这样的单纯，在这个圈子里，是猎物。

“雪梨，”云爱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些，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疲惫，“这个综艺，你看过规则了吗？”

“知道呀！”雪梨掰着手指，一脸认真地数着，“表演、解谜、社交……还有什么信任值、次元币！听起来超酷的，像个大型RPG游戏！”

云爱的心沉了下去。她看着雪梨，一种近乎悲悯的保护欲油然而生。“雪梨，听我说。这可能……不是你想的那种游戏。制作方为了收视率，会故意制造冲突，放大矛盾。你……”她顿了顿，斟酌着用词，“你要小心，不要轻易相信别人说的话。”

雪梨歪了歪头，金黄色的瞳孔里满是困惑：“制造冲突？是说……会有人故意找茬吵架吗？为什么呀？”

“因为观众喜欢看。”云爱几乎是脱口而出，这冰冷的逻辑让她自己都打了个寒颤。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更凝重，“所以，保护好自己。记住，镜头前的一切，都可能是表演。”

“表演？”雪梨的眉头轻轻蹙起，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但又无法理解，“可是……云爱姐姐你也会参加啊。有你在，我不怕的。”她凑近一步，眼神里是毫无保留的信任。

这句“我不怕的”，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云爱最柔软也最痛苦的地方。她多希望能回应这份信任，多希望自己还是那个可以为朋友遮风挡雨的云爱。但她现在，是被推上斗兽场的困兽。

“雪梨，”她喉咙发干，问出了一个残忍的问题，“如果……只是如果，在节目里，我和别的艺人起了冲突，闹得很难看。你会怎么办？”

雪梨愣住了，似乎完全没想过这种可能性。她用力摇头，像要甩掉这个荒谬的假设：“不会的！云爱姐姐那么好，怎么可能和别人闹得很难看？”

“我是说如果！”云爱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惊恐的尖锐，“如果所有人都说是我错了，是我在欺负别人呢？”她死死盯着雪梨，像一个即将溺水的人，迫切地想抓住一根稻草，却又害怕那稻草和她一起沉没。

雪梨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沉默了几秒。练习室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然后，她抬起头，那双金黄色的眼瞳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满是倔强的坚定：“那我就站在云爱姐姐这边！我相信我的朋友！如果所有人都说你错了，那就是所有人都有问题！”

一瞬间，云爱感觉心里那道刚刚筑起的防线，轰然倒塌。酸涩和感动混杂着巨大的悲哀涌上眼眶，视线瞬间模糊。她猛地伸手，将雪梨紧紧抱在怀里，仿佛要汲取她身上最后一点温暖。

“谢谢你……雪梨……”她的声音哽咽，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云爱姐姐，你怎么哭了？”雪梨被她抱得有些透不过气，小手笨拙地拍着她的背，“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帮你去骂他！”

“没有，”云爱摇着头，松开她，胡乱地抹了把脸，“我只是……有点感动。”感动于这份纯粹，也悲哀于自己即将要亲手玷污这份纯粹。

雪梨看着她脸上的泪痕，金黄色的眼瞳里满是心疼：“云爱姐姐，你要开心一点呀！我们一起参加节目，一定会很有趣的！”

云爱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嗯，一定会的。”

就在这时，练习室的门再次被“砰”地一声推开。

一个穿着黑红色调、头上有兔耳、小巧恶魔翅膀的身影冲了进来，正是派派。

“Surprise！看看是谁来了！”派派兴奋地张开双臂，红色的眼瞳像燃烧的火焰，“我就知道你们俩肯定会凑在一起！太好了，我们‘正义伙伴’三人组又可以并肩作战了！”

云爱看着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一瞬，一个真诚的笑容浮上嘴角：“派派，你也来了？”

“当然！”派派走过来，一把揽住云爱和雪梨的肩膀，将三人圈在一起，“这种听起来就超酷的虚拟岛生存游戏，简直就是为我量身定制的！解谜？动漫联动？我全都要！”

雪梨立刻被带回了兴奋的频道：“对啊对啊！派派，我们三个组队吧？肯定能拿第一！”

“那还用说！”派派自信地一扬下巴，“我们三个，一个温柔控场，一个无敌可爱，一个暴力输出，完美！”

云爱看着她们俩一唱一和的样子，心里那片被方海莲搅乱的泥潭，似乎照进了一束光。或许，事情没有那么糟。或许，有她们在，自己就不是孤身一人。

然而，她们谁都没有看见，在练习室门外虚掩的缝隙后，张小橘正静静地站着，脸上挂着一丝冰冷的、扭曲的微笑。她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眼神里的嫉妒和愤怒几乎要凝成实质。

“朋友……”张小橘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自语，充满了不屑与病态的执念，“真是感人的戏码。云爱，你以为拉拢了两个没脑子的艺人，就能高枕无忧了吗？”

“你太天真了。”

她缓缓转身，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嗒、嗒、嗒”的清脆声响，像一首为即将上演的悲剧谱写的、冰冷而优雅的序曲。

风暴，已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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