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她想反驳,想用更刻薄的话把眼前这个女人赶出去,但声音却在颤抖。
“我的第一首曲子……叫《月光奏鸣曲》……不是贝多芬的,是我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陌生的脆弱。
“我写它,不是为了给谁听。”
“只是因为……那天晚上,琴键上的月光,像洒了一层碎星星。”
说完,她耗尽了所有力气,蔚蓝的眼眸里涌出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她猛地别过头,不让葵凌看见自己的失态。
葵凌没有说话,静静看着她颤抖的肩膀。
过了一会儿,她才轻声开口。
“你看,你的根还在。”
海弥·伊的身体僵住了。
“它只是被埋得太深,被太多没用的石头压住了。”
葵凌向前一步,伸出手,摊开在她面前。
“一个人挖不出来,会很累。”
“我帮你。”
海弥·伊缓缓转过头,看着那只不算细腻、指节上甚至还有薄茧的手。
这只手,和她记忆中那些优雅的、冰冷的、属于音乐圈的手截然不同。
它充满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力量感。
“帮你?”海弥·伊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嘲讽的本能冒头,却虚弱无力,“用你那些戈壁滩上的风沙数据吗?”
“对。”
葵凌坦然地点头,手依旧没有收回。
“用我的风沙,用你的星辰。”
“我们一起,做一首真正的歌。”
海弥·伊死死咬着嘴唇,想用疼痛压制翻涌的情绪。
她盯着葵凌温暖而执拗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同情,没有怜悯,只有一种纯粹的、想要一起做点什么的邀请。
这让她无处遁形,也让她无法拒绝。
许久,她颤抖着抬起手,握住了葵凌的手指。
冰冷触碰到温暖,让她忍不住缩了一下。
“我……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
她终于放弃了抵抗,泪水决堤而下,声音哽咽破碎。
“我以为……我已经忘了怎么哭。”
葵凌反手将她冰冷的手指紧紧握住,然后用另一只手,轻轻地、笨拙地抱住了她。
“没关系。”
葵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风沙的质感。
“哭出来,盐分顺着水流走,土地才能重新长出东西。”
海弥·伊的身体在葵凌的怀里剧烈颤抖,最终把脸埋在葵凌的肩上,发出了压抑已久的呜咽。
她紧紧抓住葵凌的衣服,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下午五点,录音室。
海弥·伊坐在钢琴前,指尖悬在黑白键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绝对的安静曾是她的庇护所,此刻却让她窒息。
葵凌抱着木吉他坐在旁边的地毯上,调试琴弦,发出几声闷响。
“你的标准音低了2赫兹。”
海弥·伊下意识开口,技术性的挑剔是她最后的铠甲。
葵凌抬起头,冲她笑了笑。
“戈壁风大,听习惯了。”
“有时候觉得,绝对的精准,反而没那么好听。”
海弥·伊的指尖一颤,沉默了。
“海弥老师,”葵凌拨了一个简单的C和弦,声音很暖,“你想做什么样的歌?”
海弥·伊看着琴键上自己苍白修长的手指,它们曾精准敲击出无数复杂的华彩,此刻却连一个简单的和弦都感到畏惧。
“我不知道。”
她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
“没有合成器,没有效果器……我不知道该做什么。”
“那就从你想说的话开始。”葵凌说。
想说的话?
海弥·伊的脑海一片空白,最后,目光落在了调音台上那本摊开的、边缘磨破的笔记本上。
“向阳。”她轻声说道。
“向阳?”
“对。”
海弥·伊的手指终于落下,弹奏出一段简单的旋律。
“‘就算根系焦枯,也要朝着光疯长。’”
“这是你的歌词,但……”她停顿了一下,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也是我想说的话。”
葵凌的眼眶瞬间有些发热。
她深吸一口气,手指在琴弦上拨动,用她那带着沙砾感的嗓音,试探着唱出了第一句。
“就算根系焦枯,也要朝着光疯长——”
海弥·伊的钢琴声有些迟疑地跟了进来,那旋律小心翼翼探出。
她清亮的本嗓,带着一丝颤音,接上了下一句。
“冲破枷锁,撕裂黑暗——”
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一个粗粝,一个清透,在小小的录音室里碰撞、交织,笨拙地寻找着融合的可能。
晚上七点,庄园的餐厅。
参与者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气氛热烈。
软小妮正拉着棉柔,兴奋地小声议论。
“棉柔,你听说了吗?今天下午有人看见葵凌进了海弥老师的录音室,然后就再也没出来!”
棉柔小声说:“我还听见好像有争吵和摔东西的声音,后来又没动静了。我还以为她们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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