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MV拍摄场地。
废弃的歌剧院穹顶高悬,破碎的水晶吊灯折射着斜入的惨淡日光,像一具风干的骨骸。舞台上积着厚厚的灰,红色的天鹅绒座椅褪成了暗沉的血色。空气中弥漫着尘埃与腐朽的气息,一道道光柱斜斜地刺入这片死寂,时间仿佛在这里凝固。
派派站在舞台中央,换上了一件质地粗糙的灰色连衣裙。黑红色的兔耳朵在灰暗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突兀,是一种不祥的艳色。手腕和脚踝上缠绕着冰冷的银色锁链道具,链条的末端没入舞台的阴影里,像从黑暗中生长出的藤蔓。
“感觉怎么样?”软小妮蹲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调整着锁链的松紧,“会不会太紧了?这道具做得也太真了……”
“还好……”派派的声音细若蚊蝇,她不安地蜷缩着手指,红色的眼瞳像受惊的兔子,惶然地打量着自己的造型,“只是……小妮姐,这个样子,会不会太……太奇怪了?”
“奇怪?”一个温和如水的声音从监视器后传来。张沈薇优雅地端着一杯红茶,隔着半个歌剧院的昏暗,笑容精准地投射到派派身上,“派派,艺术的力量恰恰在于真实。你此刻的迷茫、不安,甚至这身与环境格格不入的装扮,正是我们想要的——脆弱,无助,却又在骨子里透着一丝不甘。这才叫‘故事感’。”
派派咬住下唇,将反驳的话咽了回去。她很清楚,张沈薇口中的“真实”,和可儿琮琮承诺的“真实”,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一个是精心布置的展品,另一个是小心翼翼的守护。
就在这时,歌剧院厚重的边门被推开,一道光映了进来。
可儿琮琮逆着光走入这片昏暗。她换了一件纯白色的长袍,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布料垂坠,像是中世纪修道院里自我放逐的修女。翠绿色的长发未经任何打理,瀑布般倾泻至腰际。最令人瞩目的,是她背后那对收拢的白色羽翼,此刻完全失去了光泽,仿佛蒙上了一层肉眼不可见的尘埃,沉重而疲惫。
“琮琮,你的妆……”软小妮惊讶地站起身,“怎么回事?也太素了,连一点提亮的都没有。”
“我要求的。”可儿琮琮的声音平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她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向舞台中央的派派,目光在触及那些银色锁链时,冰蓝色的眼眸里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闪过一丝尖锐的心疼。“这首歌的主题是‘挣脱’,不是高高在上的‘拯救’。我不需要扮演一个完美无瑕、光芒万丈的天使。”
监视器后的张沈薇挑了挑眉,轻轻呷了一口红茶,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却没有反对:“很好。纯白与灰暗,无暇与破碎,这样的视觉冲突反而更有张力。那么,准备一下,我们开始吧。”
第一场戏,是可儿琮琮发现被囚禁的派派。
“Action!”
随着场记板落下,可儿琮琮缓缓走上舞台。空旷的歌剧院里,只有她的脚步声在孤独地回响,一步一步,像踩在碎裂的心弦上。当她最终看清舞台中央那个被锁链束缚的娇小身影时,她的脚步停住了。剧本上写的“震惊”和“心痛”并没有如期而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复杂的、几乎是恍惚的神情——仿佛穿透了时光的尘埃,看到了另一个深陷泥沼的、曾经的自己。
她没有像剧本要求的那样立刻冲过去,而是静静地站在几步之外,目光沉沉地落在那些银色的、象征性的锁链上。
“琮琮姐……”派派被她看得心慌,忍不住小声开口,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颤。
可儿琮琮像是被这声呼唤惊醒,她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瞬间融化,涌上一丝极其罕见的柔和。她走上前,没有去碰那些锁链,而是伸出手,用指背轻轻抚过派派冰凉的脸颊。那动作温柔得近乎虔诚,像在安抚一只濒死受伤的小动物。
“不要怕。”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足以安抚人心的温度,“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这句台词完全偏离了剧本,但张沈薇的视线死死锁在监视器上,没有喊停。她精致的眉毛微微蹙起,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解读的复杂情绪。
可儿琮琮随之蹲下身,开始尝试解开派派手腕上的锁链。然而,那些道具锁链被设计成繁复的死结,根本无法轻易解开。她试了几次,指尖都被冰冷的金属磨得发红,锁链却纹丝不动。
“解不开……”她喃喃自语,平淡的声线里终于泄露出一丝真实的焦虑和挫败。
派派看着她微蹙的眉头和泛红的指尖,心脏猛地一抽。她看着可儿琮琮,突然开口:“琮琮姐,其实……其实你不用解的。”
可儿琮琮的动作一顿,抬起头,不解地望向她。
“因为……”派派用力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红色的眼瞳里迅速涌上大颗的泪水,声音破碎而艰涩,“因为这些锁链……不是别人给我戴上的……是我自己……是我自己不肯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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