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圣洁花园。

派派独自一人蜷缩在花园长椅上，那对标志性的黑红色兔耳朵无力地垂着，像两片枯萎的叶子。夕阳的余晖将那株巨大的魔界圣洁花染成一片诡异的金色，花瓣在微风中摇曳，仿佛在无声地嘲弄。

“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

软小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派派吓了一跳，回头看见她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牛奶，脸上依旧是那副温柔无害的笑容。

“给。”软小妮将一杯递过去，“喝点热的，会舒服些。”

派派木然地接过，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但她只是捧着，低声说了句“谢谢”，眼瞳里映不出任何光。

软小妮在她身边坐下，没有催她，两人一同沉默地看着那株圣洁花。过了许久，软小妮才轻声开口：“还在想可儿姐的事？”

派派的肩膀猛地一颤，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她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充满了浓重的鼻音：“如果……如果不是为了我……琮琮姐就不会……”

“派派姐。”软小妮打断了她，语气第一次透出不容置喙的严肃，“看着我。”

派派缓缓抬起头，对上了一双清澈但无比认真的眼睛。

“你觉得，可儿姐是为了‘你’，才变成这样的吗？”软小妮一字一顿地问。

“难道不是吗？”派派的眼泪终于决堤，红色的眼瞳被水光模糊，“她为了保护我，才和张总……”

“不。”软小妮摇了摇头，目光锐利，“她不是为了保护弱小的你。她是为了保护那个‘敢于不完美’的自己。而那个自己，是你让她看见的。”

派派愣住了。

“成为‘天使’的那天起，可儿姐就被关进了一个叫‘完美’的笼子。”软小妮的语速不快，却字字敲在派派心上，“她不能犯错，不能失态，甚至不能有属于自己的喜怒哀乐。所有人都告诉她，天使应该光芒万丈，却从没人问过她，聚光灯下的阴影里，她冷不冷。”她顿了顿，视线转向那株圣洁花，“直到你出现。你让她第一次发现，原来挣扎的姿态，比静止的完美更动人。所以，她不是在保护你，她是在借你给的勇气，尝试砸开自己的锁。”

派派的呼吸变得急促，眼泪流得更凶，但这一次，不只是因为愧疚。“可是……可是她受伤了……我不想她为了这种‘尝试’，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那就别让她白白受伤！”软小妮的声音陡然拔高，她一把抓住派派冰冷的手，用力握紧，“派派姐，眼泪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它只能让你看起来更弱小，更需要被保护，更符合张沈薇想要的那个‘牺牲’故事！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在这里哭，而是站起来，告诉所有人，那不是牺牲，是反抗！”

这番话像一道惊雷，在派派混乱的脑海中炸响。她怔怔地看着软小妮，看着她眼中那不容动摇的坚定，那股力量仿佛也传递到了自己身上。她想起了可儿琮琮那双幽蓝的眼眸，想起了那句“你让我看到了牢笼的栅栏”。

是的，是反抗。

“小妮……”派派的声音依旧颤抖，但已经有了焦点，“我……我该怎么做？”

软小妮紧绷的脸终于松弛下来，露出一丝近乎狡黠的微笑：“很简单。猎物要反击，首先要做的，就是弄清楚猎人的陷阱，到底布置在哪里。”

***

晚上八点，方海莲娱乐顶层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璀璨的城市夜景。张沈薇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手中摇晃着一杯猩红的液体，仿佛将整个城市的灯火都溶进了酒里。

特苏尔的身影无声地出现在她身后，恭敬地递上一个平板电脑：“张总，今天的素材已经按照您的思路，重新剪辑了。”

张沈薇没有回头，只是伸出手接过。

屏幕亮起，画面经过了精心的调色和慢放处理。可儿琮琮站在派派面前，纯白的羽翼被黑雾侵染，她脸上坚定的神情一寸寸碎裂，转为压抑的痛苦。最终，她力竭般倒下，而派派跪在她身边，泪流满面地伸出手，想要触碰那染黑的羽翼。

最后一个镜头，是两人在破碎歌剧院的背景下相拥的剪影，阳光斜射而入，勾勒出宿命般的金色轮廓。画面缓缓淡出，浮现一行字——“我的牢笼，是你的避风港。”

张沈薇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不错。”她轻呷一口红酒，语气里是欣赏艺术品般的满意，“比我预想的，还要凄美。”

“张总，”特苏尔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可儿琮琮今天在休息室的反应很激烈，她……似乎已经察觉到，我们在利用她的‘失控’。”

“哦？”张沈薇终于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察觉到，又如何？特苏尔，你觉得一只鸟笼里的金丝雀，就算知道了笼门外还有天空，它就能飞出去吗？”

特苏尔低下头：“但她今天的行为已经对拍摄造成了不可控的风险。如果她再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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