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专属计划》录制现场,气氛凝固如冰。
舞台中央,聚光灯像一道冰冷的审判之光,打在冯米哆身上。她换下了所有华丽的演出服,只穿着一件最简单的白色棉麻衬衫,红色长发被一根皮筋随意地束成低马尾。那张往日里精致无瑕的脸上,此刻血色尽褪,只剩下一双水蓝色的眸子,盛满了屈辱和抗拒。
她的对面,兰臻抱着那把旧吉他,米白色的针织衫让她看起来比平时柔和,但杏仁眼里那份执拗的光却分毫未减。
“情感测试第一轮,现在开始。”特苏尔冰冷的声音通过广播系统,回荡在空旷的录影棚里,不带一丝情感,“冯米哆演唱《尘埃里的星》,兰臻演唱《星光颂》。”
台下评委席,张沈薇优雅地晃动着杯中的红茶,茶汤的暖色映在她墨绿色的瞳孔里,却丝毫融化不了那份算计的冰冷。她身边的海弥·伊则紧张地盯着平板,手指悬在屏幕上方,随时准备记录。
“薇薇姐,这么做……真的好吗?”海弥·伊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忧虑,“实时心率监测显示,冯米哆的压力值已经临近阈值了。万一她在台上情绪失控……”
“失控?”张沈薇轻啜一口红茶,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那不叫失控,叫‘素材’。观众看腻了完美无瑕的神像,他们更渴望看到的,是神像走下神坛,流泪、破碎、挣扎的样子。”她放下茶杯,声音轻得像耳语,“你看着吧,今天之后,‘天使歌姬’这个词,才算真正有了血肉。”
舞台上,前奏的吉他和弦响了起来。那是最简单的几个音,干净、纯粹,像五年前那个昏暗酒吧里的空气。冯米哆的身体剧烈地一颤,握着话筒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惨白。她闭上眼,睫毛抖得像风中残蝶。
她张开嘴,试图发出“天使歌姬”那标志性的、空灵华丽的声线,但第一个音就卡在了喉咙里,尖锐地走了调。
台下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
“唱不出来吗?”兰臻看着她,没有一丝嘲讽,反而像在问自己,“那就别‘唱’了。”
冯米哆猛地睁开眼,水蓝色的眸子里满是血丝,愤怒、绝望,还有一丝乞求。她死死瞪着兰臻,像一只被逼到悬崖边的困兽。
“尘埃里……也有星光……”终于,一个破碎的、带着粗糙沙哑质感的声音,从她颤抖的唇间挤了出来。
不是“天使歌姬”,而是那个在地下通道、在喧闹酒吧里,用一把破吉他换取微薄生活费的冯米哆。
那一瞬间,兰臻的眼眶就红了。
“只是你……不曾抬头张望……”冯米哆的声音越来越不稳,每一个字都像从胸腔里撕扯出来。她想起了那个考研失败、说自己是“无用尘埃”的女孩,想起了自己当初写下这首歌时,那份微小却滚烫的愿望。她想用歌声告诉她,告诉所有和她一样的人——再渺小,再卑微,也不是垃圾。
可她自己,却亲手将这份滚烫的心意定义为“垃圾”,埋葬在了“天使歌姬”光鲜亮丽的坟墓里。
“生活再难……也别低头……”泪水,终于冲破了最后的防线,顺着她的脸颊滚滚而下。她不再看任何人,只是攥着话筒,仿佛那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因为你……本身……就是光芒……”
她唱完了。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虚脱般地站在原地。
整个录影棚死寂了三秒。
紧接着,雷鸣般的掌声毫无预兆地爆发,淹没了一切。
“天哪……这才是她……这才是我们最初爱上的冯米哆!”观众席里,有人激动地站了起来,声音哽咽。
冯米哆怔怔地看着台下那些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泪眼模糊。
“看到了吗?”张沈薇放下茶杯,笑容里是猎人捕获猎物般的满意,“完美的商品会过时,但真实的情感永远畅销。”她转向一旁的助理,语气不容置疑,“特苏尔,把刚才的片段单独剪出来,立刻预热。标题——‘天使坠落人间:一首歌,让她找回破碎的初心’。”
下午两点半,轮到兰臻。
完整的交响乐团伴奏响起,《星光颂》华丽的前奏像星河倾泻,瞬间铺满了整个舞台。这是冯米哆的封神之作,一首为“天使”量身打造的歌曲,充满了圣洁、疏离与完美。
兰臻抱着吉他,站在舞台中央,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她看着乐谱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装饰音和华彩段落,眉头紧锁。
“我……我唱不了这个。”她转头看向冯米哆,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不安和退缩,“这首歌不属于我,它太高了,太远了。”
冯米哆走到她身边,抬手帮她理了理微乱的衣领。她的指尖还是冰的,但眼神却前所未有地温和。
“那就别去追赶它。”冯米哆看着她,声音沙哑却坚定,“你不是在模仿‘天使’,你是在唱你自己的感受。告诉我,如果《星光颂》是你写的,你会怎么唱?”
兰臻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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