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的尘埃刚刚落定,省城的风,便起了。
魏正国案的收尾,快得超乎想象。
楚风云用雷霆手段掀翻了桌子,而真正负责清扫战场的,却是更高层面的力量。
东部省的省委书记陆广博,在这场从头至尾的博弈中,始终像一座沉默的山,给予了楚风云最坚实、也是最不容置疑的支持。
省委常委会,气氛肃穆。
魏正国案的相关材料,已经分发到了每一位常委的手中。
那厚厚的一沓,不仅仅是一个官员的罪证,更像是一份对安平乃至全省政治生态的沉重诊断书。
会议开始,陆广博没有急着发言,只是环视全场,平静的目光逐一扫过每一位常委的脸。
会议室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每个人的表情都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同志们都看完了吧?”
陆广博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杂音。
“关于魏正国的案子,纪委的工作做得很扎实,风云同志和专案组的同志们,辛苦了。”
这是定调,也是肯定。
他顿了顿,拿起桌上的保温杯,轻轻吹了吹氤氲的热气,继续说道:
“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不是为了声讨一个已经倒下的干部。”
“而是要透过这个案子,看清一些更深层次的问题。”
“魏正国的问题,表面上看,是亲属利用其影响力违规经营,是下属瞒报重大安全事故,是搞形象工程,劳民伤财。这些,都是事实,是罪证。”
“但根子在哪里?”
陆广博的手指在桌上轻轻一点,发出“笃”的一声轻响。
“根子,在于权力的异化!”
“魏正国这个人,不贪财,不好色,甚至可以说是工作狂。可他贪恋另一种东西,那就是权力本身带来的绝对控制感。”
“我们称之为,‘权瘾’。”
“权瘾”两个字一出,在座几位常委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
这个词,太精准,也太诛心。
“因为‘权瘾’发作,他听不进任何不同意见,搞‘一言堂’,把民主集中制当成了摆设。”
“因为‘权瘾’,他把同志关系,异化成了君臣父子的人身依附关系。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只要你听话,哪怕你胡作非为,他都给你撑腰。只要你敢提意见,哪怕你能力再强,也要把你打入冷宫。”
“他自己两袖清风,享受着道德上的优越感,却对家人和亲信利用他的权力光环大肆敛财、卖官鬻爵的行为,采取默许、纵容的态度。”
“他以为自己守住了底线,殊不知,这种‘权力庇护’下的腐败,比赤裸裸的权钱交易,对我们政治生态的破坏性更大、更隐蔽,也更恶劣!”
陆广博的语气始终平稳,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地砸在所有人的心头。
他放下杯子,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透出迫人的锋芒。
“所以,处理一个魏正国,不够。”
“我们要处理的,是滋生魏正国这种干部的土壤!”
“我提议,以魏正国案为反面典型,在全省范围内,开展一场为期三个月的‘整治权力滥用,深化民主集中制’的专项教育活动。”
“要让全省的领导干部都明白一个道理,权力是党和人民给的,不是你个人的私产!关起门来当‘土皇帝’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一番话说完,偌大的会议室里,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可闻。
一些原本还想借着“干部培养不易”、“影响稳定”等理由,为魏正国案降温的常委,此刻都低下了头。
陆广博根本没给他们开口的机会。
他没有纠缠于魏正国的个人罪责,而是直接将问题拔高到了破坏“民主集中制”这一政治原则的高度。
谁敢在这个问题上提出异议?
那无异于公开挑战省委的权威,挑战党的基本组织原则。
这是阳谋。
堂堂正正,却让你无从辩驳。
“我常说一句话,”陆广博的语气缓和下来,像是在做总结陈词,“一个人能走多远,取决于他能带上多少人。”
“今天,我想在这个后面再加一句。”
“一个领导干部能走多远,能走多稳,取决于他能管好多少家人。”
“家人管不好,身边人管不好,最终,这些人就会成为埋葬你政治前途的掘墓人。魏正国,就是最深刻的教训!”
话音落下,省委组织部部长第一个挺直了腰杆,声音洪亮:
“陆书记高屋建瓴,一针见血!我完全赞同!会后,组织部立刻牵头,联合纪委、宣传部,制定详细的专项教育活动方案,坚决把省委的指示精神落到实处!”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同意!”
“附议!”
反对的声音,一个都没有。
会议结束后,楚风云被陆广博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没有了会议上的严肃,陆广博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亲自给楚风云泡了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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