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独孤伽罗的略带渲染的报告,阿史那皇后深为骇异。太医的面奏和对八柱国的陈述,内容出入甚大。
当然,“为宽圣虑”,在宇邕面前要隐瞒病情,这个理由,一点明,因此阿史那皇后对独孤伽罗的话,自是深信不疑的。
慢慢抽完了一袋烟,阿史那皇后终于下了决心,“你先回去吧!”伽罗对独孤伽罗,“我来办!”独孤伽罗不便也不宜多问,应声“是”,退了出来。
未出殿门,知道了阿史那皇后的办法。“传懿旨,”是瑟舞传话给太监的声音:“看丽妃杨丽华在那儿?快找了来!”
独孤伽罗暗暗得意,忙了一午,到底把自己的目的达成了。可也不无希望,最好能亲自在场,看着阿史那皇后如何申斥丽妃杨丽华,那才真的叫痛快!
然而伽罗如果真的在场,却也未见得会痛快。阿史那皇后生宽厚和平的性情,从无疾言厉色,所以把丽妃杨丽华召来,也只是规劝一番而已,倘或期待着伽罗会对丽妃杨丽华放下脸来申斥,那一定要失望了。
“你知道我找你来的意思吗?”阿史那皇后向跪着的丽妃杨丽华问。“请阿史那皇后开导。”“你起来!我有好些个话要问你。”
等丽妃杨丽华站起,阿史那皇后象早晨对独孤伽罗那样,屏绝宫女,把伽罗带入寝宫,只是未榻去坐,坐在梳妆台边,让丽妃杨丽华站着回话。“昨儿个你伺候了宇邕一?”
“是。”丽妃杨丽华答道:“昨儿晚,宇邕批六爷的折子,是我伺候笔墨。”“皇跟你整聊了半夜,倒是些什么呀?”
“皇给我讲当年跟六爷一块儿书房的事儿。”“噢!”阿史那皇后停了一下,又问:“这一阵子,宇邕还在吃那个‘药’吗?”
丽妃杨丽华知道指的是什么药,脸一红,勉强陪着笑:“我那儿知道啊?”阿史那皇后心想:你决无不知道之理!不过彼此都还年轻,无法老着脸谈房帏事,只好这样问:“你可知道今太医的什么?”
这一问,丽妃杨丽华的眼圈红了!咬着嘴唇摇摇头,然后答了句:“不也知道!”
“喂?”伽罗的答语,引起了阿史那皇后深切的注意,略想一想,点一点头:“你常在宇邕跟前,宇邕的病,应该是你知道得最真,你老实告诉我!”
“皇,”丽妃杨丽华显得很为难,仿佛有无从起之苦,好半晌才迸出一句,“皇瘦得成了一把骨头!”阿史那皇后的心往下一沉,怔怔地望着丽妃杨丽华,不知道什么好。
宇邕脸的清瘦,是人人都看见聊,又何用丽妃杨丽华来?于此可知,伽罗的这句话意在言外,指的是宇邕的病根太深了!
阿史那皇后黯然垂首,脸望着地下:“你也该懂点事!常劝劝宇邕,爱惜身子,别由着他的性儿闹!”
话大有责备之意,丽妃杨丽华既惶恐,又委屈,“皇后圣明!”伽罗双膝一跪,“我岂不知皇身子要紧?也不知劝过多少回,请皇保重。
可也得皇听劝才校话得重一点儿,皇急了,脸红脖子粗地骂我,‘简直是麻木不仁!不知道我心里多烦,不想办法替我解闷,絮絮叨叨,尽些废话!’阿史那皇后你想,我敢惹宇邕生气吗?”
着,从袖子里抽出手绢,捂在息率息率作响的鼻子。从伽罗那方手绢,触发了阿史那皇后的记忆,顺便告诫伽罗:“你自己也该检点检点,随身用的东西,别到处乱扔,叫外边看见了,不成体统。”
着,开了梳妆台抽斗,把伽罗失落在东暖阁的那方手绢还了伽罗。丽妃杨丽华这下完全明白了,此刻听阿史那皇后的这场训,完全是独孤伽罗捣出来的鬼。
眼前有宇邕在,到底是个靠山,还不致吃伽罗的大亏,倘或靠山一倒,母以子贵,伽罗即刻便是太后的身分,那时作威作福,尽找麻烦,只怕有生之年,无非以泪洗面的日子!
这样一想,忧急无计,一伏身扑向阿史那皇后膝,抽抽噎噎,哭得好不伤心。午是独孤伽罗如此,下午丽妃杨丽华又如此!
阿史那皇后心里明白,是同样的一副眼泪,看着似为宇邕的病势忧伤,其实哭的是自己的将来。
怎么办呢?阿史那皇后除了陪着掉眼泪以外,别无可以安慰伽罗的话。丽妃杨丽华一面哭,一面想,光是哭出几碗眼泪,无济于事。
阿史那皇后忠厚,该趁早有所表示,于是,哽咽着:“万一宇邕有个什么,我只好跟了宇邕去!那时求阿史那皇后替我作主。”
阿史那皇后再老实,也不致于相信丽妃杨丽华将来会殉节,伽罗那最后一句话,自然是暗指着独孤伽罗而发的。
倘或有那不幸的一,两宫同尊,不全由自己发号施令,对丽妃杨丽华怕也只能回护得一分是一分。因此,自觉心余力绌的阿史那皇后,忍不住叹口气:“唉!只怪你自己肚子不争气!”
这一,正碰着丽妃杨丽华最伤心的地方,越发哭得厉害。伽罗的怀孕,犹在独孤伽罗之先,但宣政元年生的是个女儿,如果生男便是唯一的皇子了,眼前及将来的一切,完全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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