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卿从谭晋玄那里回到家,就被守在门口的下人领到了他爹的书房。
王继长坐在书案后,正提笔写着什么,看到儿子进来了,忙将笔放下,把写到一半的信纸放进了身后的柜子里。
“今天怎么又这么晚才回来?你都多久没陪你娘用晚膳了?”王继长不满的看着他。
“我今天可不是在外头胡闹。”王元卿挑了把椅子坐下,一本正经道:“听说京城派了个巡抚过来,我和谭晋玄他们在聊这事呢。”
突然想起了什么,王元卿好奇的问自家老爹:“听谭晋玄说,这个新来的巡抚秦怀义是,是……”
王继长看王元卿瞥了一眼房里的大管家钱忠良,又把话给咽下去了,心里还有些欣慰他没有口无遮拦。
挥了挥手示意钱忠良出去守着门,王继长笑道:“你们这群小年轻凑在一起能说些什么,都说给爹听听看,看看你们是不是在胡诌。”
王元卿原本还以为又要被自家老爹说教一顿了,来来回回就是什么不知天高地厚,小小秀才还敢妄议朝廷大员之类的话。
没想到他这次态度转变,不仅没有责怪他,还主动开口要听听他的看法。
“可这是您问的哈,那我就随口说说,说错了可不许骂我!”
王元卿起身坐到了他爹面前,看到王继长一脸无奈点点头,才开始侃侃而谈。
“有传言说这个秦怀义在户部的时候,就和恭王私下走得很近。而去年浙江都司的布政司突然被人弹劾收受贿赂,私设盐场,被抓到京城受审,现在也没审问出个结果。这个时候突然派来一位巡抚统管全省,是不是冲着盐税来的?”
“好了好了。”王继长看他还要说下去,忙开口打断了他。
“剩下心知肚明就是了,不用再说出来。你可知在京城的时候,你二叔就曾经当众弹劾过他食君之禄,却私下和藩王来往,有不臣之心?”
王元卿满脸震惊,这人居然是他们家的政敌?
“你也大了,该知道轻重厉害,这段时间除了去县学,其他时候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千万不要出去惹事,知道了吗?”
王元卿乖巧的点点头,现在形势比人强嘛,他肯定是要收敛些的,免得被抓到小辫子给家里惹麻烦。
王继长看自家儿子是真的听进去了的样子,才点头放他离开。
重新取出刚才没写完的信,他坐在书案前沉思了片刻,又继续提笔写起来。
写完后,他将信放进信封,又取出自己的私人小印在火漆蜡上盖好印记,才起身亲手将其交给钱忠良,让他派人隐秘的把信送去京城,亲自交到他弟弟,左副都御史王乾安手中。
看着钱忠良领命而去,王继长转身坐回书案后头,盯着桌案上暖黄的灯芯出神,恭王的爪牙已经延伸到了南方,那神通教呢?
他任莱州知府时,手下有一个姓张的同知,家里的一名婢女出门采买,却被神通教的妖人掳走奸污。
张同知不忿,坚持要抓了道人入狱受审,谁知从那天起,他家中就闹起了狐灾,后面更是一到晚上,家里就全是骇人的鬼魂,一家人被逼得躲回老家,他也被折磨得精神失常,事情不了了之。
此事后,他突然深感自己年老体衰,对许多事力有不逮,便干脆辞了官回到钱塘,老老实实守着老妻和独子生活。
也不知随着秦怀义的到来,这杭州府还有多少平静日子。
而此时,正被王继长忌惮的秦怀义高坐大厅上首,皱眉看着下方,对这场接风宴上并不怎么满意。
并不是这场接风宴办得有多寒酸简陋,他不满意的是人,准确说是谭晋玄他爹谭知府。
谭知府是前任浙江布政司的心腹,在前任布政司因为不愿投靠他们为恭王效力,被他们拉下马后,他又看谭知府是个可用之人,写信拉拢他,谁知他却置之不理。
真是不知好歹!
秦怀义阴冷地看了谭知府一眼,又转而看向席间的其他人,当目光扫到一个姓韦的同知时,他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宴会结束,众人纷纷离席,谭知府率先走了,秦怀义单独将韦同知留了下。
韦同知大脑飞速转动,实在猜不透秦巡抚将他留下的目的,只得内心忐忑的随着他进了书房。
“韦同知任杭州同知多少年了?”秦怀义端坐在书案后面,也不开口让他坐下,就看着韦同知局促不安的站在书房中央。
“下官任杭州府同知,已经将近六年了。”韦同知不知道他的目的,只能小心谨慎应答,不敢多说其他的。
“六年也不短了,朝廷三年一次对地方官员进行考评,我看韦同知是个可造之材,想必此次考评定是上等,升迁有望啊。”
“下官多谢大人看重!”
秦怀义如今统领整个浙江都司,韦同知以为他这样说是要提拔他,如何不惊喜,语气都激动了几分。
看韦同知一副喜出望外的表情,秦怀义心中不屑,面上却是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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