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残阵之外，灰白光屑缓缓飘落，七八名侥幸存活却已魂飞魄散的四翼天使如同受惊的麻雀，远远退开，再也不敢靠近分毫，只是用混合着恐惧与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阵前那道灰白身影。

残阵之内，同样是一片凝固般的寂静。除了绿萝，阵中还有四五名伤势轻重不一、勉强借助残阵庇护的修真者，他们此刻全都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仿佛还没从刚才那石破天惊又诡异寂静的一拳中回过神来。

直到——

阵眼处，一直强撑着的绿萝，在看到那道熟悉的背影，感受到那股磅礴却熟悉的混沌气息时，紧绷到极致的心弦骤然松弛。一直强压着的伤势、灵力过度透支的虚弱、以及劫后余生的巨大情绪冲击，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瞬间涌上。

“林默……”

她嘴唇微动，发出一声几乎轻不可闻的呼唤，声音干涩而虚弱，却带着卸下所有重负后的柔软。一直挺直的脊背微微弯曲，按住阵盘的双手无力滑落，娇躯一晃，便向旁边软倒。

就在她即将倒下之际，一只沉稳有力的手臂已轻轻环过她的肩头，另一只手托住了她的手肘。

林默不知何时已转过身，一步便从阵外踏入这残破光幕之内。他周身原本针对敌人的冰冷杀意与恐怖威压在触及绿萝的瞬间，如同春阳化雪般悄然收敛、转化，只剩下一种令人心安的沉稳与内敛的柔和。

他将绿萝轻轻扶住，让她靠在自己臂弯中。

“别动。”他低声道，声音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和。

话音未落，一股精纯无比、温暖而浩瀚的灰白色气流，已从他掌心缓缓渡入绿萝体内。这混沌圣僵气，此刻没有丝毫的霸道与破坏性，反而如同最滋养的甘泉，温柔却迅速地流遍绿萝干涸的经脉，抚平她因强行催动灵体与圣光对抗而产生的暗伤，稳定她近乎溃散的灵力本源，同时也包裹住她那因透支而显得黯淡不稳的千幻灵体核心，如同最坚固的温床，滋养其缓慢复苏。

绿萝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极淡的血色。她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林默近在咫尺的、写满担忧与后怕的脸庞，以及那双混沌色眼眸深处，竭力压制却依然清晰可辨的、几乎要将人灼伤的心疼与怒火。

“我……没事。”她扯了扯嘴角，想给他一个安抚的微笑，却因为虚弱而显得有些勉强，“就知道……你会来。”

“别说话，先调息。”林默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他小心地控制着渡入的混沌气流，生怕多一分会让她负担，少一分又怕疗效不够。“你灵体损耗太重，又强行引动了这残阵的核心，几乎伤及本源。”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绿萝的千幻灵体本源光芒黯淡，灵韵散乱，显然是在被卷入空间乱流后又经历了连番恶战和强行催动阵法，透支到了极点。若非她根基扎实，又有这特殊灵体护持，恐怕早就……

想到这里，他环在她肩头的手臂不自觉紧了紧，心底那股冰冷的杀意再次翻腾起来，眼神不由自主地扫过阵外那些天使，尤其是高空中那个六翼杂碎。

绿萝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情绪的细微变化，以及那瞬间变得锐利的目光。她轻轻吸了口气，缓过一丝力气，低声道：“外面……那个六翼的，很强。他一直没真正出手，好像在等什么……或者，在看。”

“我知道。”林默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她，眼中的锐利已被更深沉的担忧取代，“你怎么会被卷到这里？还被困在这阵中？”

绿萝靠着他，感受着体内那股温暖力量带来的安心感，稍微理了理思绪，语速缓慢却清晰：“通道爆炸时，我被乱流卷走……落点很不稳定，直接出现在这昆仑主峰附近。当时这里已经是一片混战，我本想隐匿寻找出路，却无意间触动了这座残阵的阵眼。”

她看了一眼旁边那块古朴、此刻光华已然极其微弱的阵盘：“这阵法很古老，似乎与地脉和某种空间规则相连。我的千幻灵力恰好能勉强激活它一部分防御功能。当时附近还有很多逃散的修士，天使正在追杀……我就想着，能撑一会儿是一会儿，或许能等到……”

她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胡闹。”林默低斥了一声，语气却听不出多少责备，更多的是后怕与心疼，“你的灵体本就不适合硬抗这种圣光侵蚀和阵法反噬。若我再晚来片刻……”

他没说下去，只是又渡过去一道更精纯的混沌本源之气，小心地滋养着她灵体最深处的损伤。

绿萝感受到他那份小心翼翼和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担忧，心中泛起一片酸涩的暖意。她知道这次确实冒险了，但当时的情景，她无法坐视不理。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她轻声说，眼神有些歉然。

林默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声音放得更柔：“不怪你。是我没护好你，才让你被卷入乱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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