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落纸时
文艺表演的聚光灯熄灭后,初二的后半段像被按下快进键的老电影,帧帧都是模糊的暖黄。
后台那件被汗水浸透的白衬衫挂在晾衣绳上,我指尖划过布料上残留的舞台烟火气,总能想起谢幕时递给她的那瓶橘子汽水——提前拧松的瓶盖在阳光下泛着光,气泡碎成星星,映得林溪眼里的笑意比聚光灯还亮。
从那以后,教学楼后墙的爬山虎下多了我们的秘密基地,课间十分钟的仓促对视、晚自习传过三排课桌的纸条、周末图书馆里邻座的笔尖轻触,这些细碎的甜,像掺了蜜的糖霜,悄悄铺满了备考前的紧张时光。
我们会在早读课上偷偷用课本挡着传小抄,林溪的字娟秀工整,总在末尾画个圆滚滚的小太阳;会在操场跑步时故意放慢脚步,让风把我的声音吹到她耳边:“这次期末之后,我一定要和你考进同一个考场。”
那些日子,连堆积如山的试卷都沾了温柔,仿佛只要能和她并肩刷题,再难的数学题也有了解题的勇气。
墨痕与心跳
进入六月,复习的紧迫感像潮水般漫上来,教室后排的倒计时牌被擦得锃亮,数字一天天减少,压得人喘不过气。
我和林溪约定每天晚自习后留在教室多学半小时,钥匙由我保管,于是每天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响起,当其他同学背着书包涌出教室,空旷的教室里就只剩下我们俩的呼吸声,伴着窗外渐沉的暮色。
林溪的座位在依旧和我同桌,我上课可以随时看见她低头刷题的样子。灯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我的草稿纸上,和我写满公式的字迹重叠在一起。
她做题时习惯把头发别到耳后,露出光洁的额头,阳光好的时候,金色的细尘会落在她柔软的发梢上,我常常会走神,盯着那缕发丝发呆,直到她轻轻敲敲我的桌子,递过来一张写着“认真点”的纸条,末尾依旧是那个圆滚滚的小太阳。
有一次晚自习,她被一道几何题难住,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笔扔在桌子上。我听见动静,悄悄走过去,没有说话,只是拿起她的草稿纸,用红笔在上面画辅助线。
这道题我之前加强练习过了,我的指尖偶尔会碰到她的手背,像电流划过,她瞬间屏住呼吸,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
“你看这里,”我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刚嚼过的薄荷糖味道,“把这个三角形平移过去,是不是就出来了?”她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豁然开朗,抬头时正好对上我的眼睛,月光从窗外漏进来,在她眼里漾起温柔的涟漪,我突然觉得,原来备考的时光也可以这么甜。
考试前一天,我塞给她一个透明的笔袋,里面装着两支新钢笔,笔帽上刻着小小的“舟”和“溪”——我们名字里的最后一个字。“明天加油!”
我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我在三楼最里面的考场,考完我等你。”林溪攥着笔袋,指尖都在发烫,点点头说不出话,脸颊的红晕漫到了耳尖。
考试当天,我提前半小时到了学校,三楼的走廊里已经站了不少人,我一眼就看见了林溪。
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毛衣,背着书包,正靠在栏杆上看书。阳光照在她身上,把她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边,我慢慢走过去,她抬头看见我,眼睛一下子亮了:“来了?”“嗯,”我攥紧了手里的复习资料,“你也早。”我们并肩站在栏杆边,没有说话,却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像同步的鼓点,敲打着备考的紧张与期待。
语文考试的作文题目是《那一刻,我读懂了____》,我握着笔,脑海里全是文艺表演谢幕时林溪接过橘子汽水的样子,于是毫不犹豫地写下了“温柔”两个字。
笔尖在纸上滑动,那些细碎的时光像电影画面一样在眼前闪过,我写了她递来的纸条,写了她低头刷题的认真,写了我们并肩看夕阳的剪影,不知不觉间,眼眶微微发热。我赶紧眨了眨眼,生怕墨水晕开,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软软的,暖暖的。
数学考试是最后一门,走出考场的那一刻,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浑身轻松。林溪在考场门口等我,看见我出来,立刻跑过来:“怎么样?”“还行,”我笑了笑,“最后一道大题你教过我类似的,应该能做对。”
“真的吗?”她眼睛亮起来,像盛满了星星,“那必须的,我可是你这个老师的亲传学生”我拍了拍她的肩膀,“都结束了,暑假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并肩走在空旷的校园里,脚下的石板路被晒得发烫,风里带着栀子花的香味,我突然觉得,也许这就是青春最好的样子。
成绩出来的那天,她捏着成绩单的手指微微发颤,像只受惊的小鹿,冲到我教室门口时,眼里闪着雀跃的光。
“林舟!”她轻轻喊我的名字,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班级第八!你考了班级第八!”我放下手里的错题本,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的发顶,像撒了一层金粉。
要知道,上一次月考我还在班级十几名徘徊,是她整整一个学期的耐心辅导,才把我从数学的泥沼里拉出来——每天晚自习后帮我梳理错题,周末也是她泡在图书馆给我补薄弱知识点,连草稿纸都帮她按题型分类整理。
我盯着成绩单上“第八”的字样,突然笑起来,她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我就说你可以的。”
可喜悦没过多久,班主任拿着全市统考的分数线表走进教室,红色的“关海市重点高中”字样旁,标注着刺眼的分数——比她这次的总分整整高出60分。
我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成绩单的边缘,像只泄了气的皮球。
林溪看出了我的失落,悄悄凑到我耳边:“60分而已,暑假我们再加把劲,一定能补上的。”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笃定的力量,我抬头看着她,眼里的迷茫渐渐被坚定取代,用力点了点头。那一刻,我以为只要我们一起努力,再远的距离也能跨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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