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夫人的葬礼在一种沉重得化不开的悲伤氛围中勉强完成。
林沐以“孕期反应强烈、悲伤过度、害怕殃及胎儿”为由,将所有的葬礼筹备、接待吊唁宾客、乃至出殡当日的诸多事宜,全都推给了陆晓晓和周瑾言几人去操持。
陆晓晓深知这是霍老夫人最后的体面,强忍着自身的悲痛和弟弟仍需照顾的疲惫,与周瑾言一起,事无巨细,竭力将葬礼安排得庄重妥帖。
周瑾言也暂时搁置了追查夏苒“真相”的急切,全力帮助好友料理后事。
几人忙前忙后,面容憔悴,眼眶始终是红的。
而林沐,则如愿以偿地扮演着需要“静养安胎”的脆弱未亡人角色。
她大多时间待在房间里,只在必要的场合露面,拿着手帕,蹙着眉头,一副弱不禁风、哀思过度的模样。
无人时,她看着镜中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再想到那份即将生效的遗嘱,嘴角便抑制不住地上扬。
看着躺在床上,因打击过重而昏迷不醒的霍瑾寒,她心中没有半分妻子应有的心疼与愧疚,反而感到一种枷锁脱落的轻松——最大的障碍已除,这个曾经需要她费心讨好的男人,如今也变得……不足为虑了。
霍瑾寒昏迷了整整三天。
这三天,老宅仿佛失去了主心骨,沉浸在哀伤与不安之中。
第三天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窗帘缝隙,在昏暗的房间里投下一道微弱的光带。
陆晓晓端着刚刚在小厨房精心熬好的、易于消化的清粥,轻轻推开了霍瑾寒的房门。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医疗器械发出的轻微滴答声。
床上的霍瑾寒依旧闭着眼,脸色苍白,眉头即使在昏迷中也无意识地紧锁着,仿佛承载着无尽的痛苦。
她将粥碗轻轻放在床头柜上,看着他那张褪去了所有冷硬防备、只剩下脆弱和疲惫的俊脸,心中五味杂陈。
她替霍瑾寒掖了掖被角,无声地叹了口气,准备转身离开,让他继续休息。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床上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干涩的呢喃:“水……水……”
陆晓晓脚步一顿,立刻转回身,快步走到床边,俯身细看。
只见霍瑾寒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掀开。
“水……”他再次含糊地要求,嘴唇干裂起皮。
“你醒了?”陆晓晓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如释重负。
她连忙小心翼翼地扶起霍瑾寒,在他身后垫好靠枕,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易碎的瓷器。
然后,她端起床头柜上那杯一直备着的温水,试了试温度,才小心地递到霍瑾寒唇边。
霍瑾寒就着陆晓晓的手,小口地喝了几口水,温润的液体滑过干涸的喉咙,带来一丝清明。
他的眼神逐渐聚焦,看清了眼前的人是陆晓晓。
短暂的清醒后,巨大的现实如同潮水般涌回脑海。
他猛地抓住陆晓晓正要放回水杯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急切的恐慌:“奶奶…奶奶怎么样了?葬礼……?”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眼睛紧紧盯着陆晓晓,带着最后一丝微弱的希冀。
陆晓晓被他眼中的绝望和期盼刺痛,她不忍地垂下眼帘,声音很轻,却无比清晰,击碎了他最后的幻想:“…葬礼,已经办完了,奶奶…和钟叔,都已经安葬了”
“轰——!”仿佛最后支撑着霍瑾寒的那根弦也彻底崩断。
霍瑾寒抓住陆晓晓手腕的手无力地滑落,他怔怔地看着前方虚空中的某一点,瞳孔剧烈收缩,整个人仿佛瞬间被抽空了所有生气。
下一秒,这个在人前永远强大、冷峻、不容侵犯的男人,猛地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从指缝间溢出,起初是低沉的、克制的,随即迅速演变成无法抑制的、撕心裂肺的痛哭。
他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泪水汹涌地从指缝中淌下,浸湿了被单。
看着这个在自己面前彻底崩溃、哭得像个无助孩子的男人,陆晓晓一直强忍的悲痛和心酸也终于决堤。
她想起了霍老夫人慈祥的笑容和毫无保留的信任,想起了自己失去父母时的痛苦,更被眼前霍瑾寒这罕见的脆弱和深切的哀恸所感染。
眼泪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顺着她的脸颊无声滑落。
她没有出声安慰,也没有试图阻止他的哭泣,只是默默地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悲伤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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