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巳时。

执法堂所在的“刑律峰”，气氛森严。杨毅准时抵达山脚下的“明镜殿”。

殿宇通体由一种能够映照心绪的“明心玉”筑成，外观庄严肃穆，内部空间广阔。殿内已有数人等候，除了居中高坐的三位气息渊深、面无表情的执法长老，两侧还坐着几位负责记录的执事。而在下方一侧，楚云飞竟然也在！他正襟危坐，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向杨毅的目光带着审视与一丝看好戏的意味。

除了楚云飞，殿内再无其他弟子。显然，这次“问询”，并不公开。

“弟子杨毅，见过诸位长老、执事。”杨毅步入殿中，不卑不亢地行礼。

居中一位面容枯槁、眼神却锐利如鹰的黑袍长老，正是执法堂副堂主之一，铁刑。他目光如电，扫过杨毅，声音冷硬：“杨毅，今日唤你前来，是因近来学府内有关你在黑陨星带任务中行为的多番传闻。学府有责任查明真相，以正视听。你可明白？”

“弟子明白。”杨毅平静道。

“好。”铁刑长老点头，“首先，关于你与同门星璇，在黑陨星带遭遇‘冥渊’组织一事，你提交的报告我等已详阅。但其中有些细节，需你当面澄清。”

“长老请问。”

“你报告中提及，曾毁坏冥渊一处仪式祭坛，并遭遇一位疑似传奇境强者追杀，最终借能量乱流逃生。”铁刑长老缓缓道，“以你二人当时修为，如何能毁坏那等祭坛？又如何能从传奇境强者手下逃脱？其中过程，请详细道来，不得有半分隐瞒。”

这个问题颇为尖锐，直指核心。

杨毅早有准备，从容答道：“回长老，破坏祭坛，乃是趁冥渊成员应对突然爆发的‘混沌潮汐’时，抓住其防御短暂紊乱之机，以特殊秘法攻击其能量节点所致。至于逃脱，确系借助了能量乱流之威，且那传奇境强者似乎有所顾忌，并未全力追击，加之弟子与星璇师姐遁入的乱流带本就凶险异常，对方权衡之下，未敢深入。此中详细能量运用与身法配合，涉及弟子与师姐所修功法隐秘，不便尽述，但皆已记录在战斗留影玉简之中（部分经过处理的），可供长老查验。”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既解释了缘由，又用“功法隐秘”和“战斗留影”堵住了对方继续深究的借口。他确实准备了一份处理过的、只显示大致战斗情景和能量波动的留影玉简，足以佐证其说辞。

铁刑长老接过旁边执事递上的玉简（杨毅提前提交的），神识扫过，微微颔首，未置可否，继续问道：“第二，有传闻称，你在任务过程中，私藏了重要的战利品，未上报学府。对此，你有何解释？”

来了！杨毅心中冷笑，面上依旧平静：“此纯属诬蔑。弟子与星璇师姐所获战利品，除用于疗伤恢复的丹药及部分被摧毁无价值的杂物外，仅有数枚冥渊成员的身份令牌、一些零散材料以及记录其部分活动信息的玉简碎片，已悉数上交任务殿。长老可调取记录核对。至于所谓‘重要战利品’，不知散布谣言者所指何物？可有证据？”

他目光坦然，看向铁刑长老，又若有深意地瞥了一眼旁边的楚云飞。

楚云飞面色不变，仿佛事不关己。

铁刑长老看向负责记录的执事，执事立刻调出光幕，上面显示着杨毅和星璇提交的战利品清单，确实与杨毅所言基本吻合。

“清单在此，确无特殊之物。”执事回禀。

铁刑长老沉吟片刻，道：“清单虽无异常，但传闻并非空穴来风。杨毅，为证你清白，你可愿接受‘明心镜’照射，以证你方才所言，句句属实，并无隐瞒重要信息？”

明心镜！乃是明镜殿的镇殿之宝之一，是一件特殊的灵魂法器，能映照出被照射者是否说谎，以及情绪剧烈波动（但无法读取具体思维）。通常只用于审讯重犯或重大事件。

楚云飞嘴角的笑意加深，显然，这才是他推动此次问询的真正目的！只要杨毅在明心镜下稍有异样，哪怕问不出具体秘密，也能坐实他“隐瞒”的嫌疑，足以让他名誉扫地，甚至受到学府处罚！

杨毅心中也是一凛。明心镜的威力他听说过，自己确实隐瞒了荒核碎片、琥珀星核精华等关键信息，若被照射，难保不会因为情绪波动而被察觉异常。

但此刻，他不能拒绝！拒绝就等于心虚！

电光火石之间，杨毅已有决断。

他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弟子问心无愧，愿接受明心镜照射！”

此言一出，连铁刑长老眼中都闪过一丝讶异。楚云飞脸上的笑容也微微僵住。

“好！”铁刑长老不再多言，抬手一招，殿宇顶端，一面古朴的、仿佛由月光凝结而成的圆形铜镜缓缓降落，悬浮于杨毅头顶，洒下清冷柔和的光辉，将他笼罩其中。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杨毅身上，更聚焦在明心镜的镜面上。

镜面起初一片朦胧，随即开始映照出杨毅的身影，以及……他周身散发出的、极其微弱却难以言喻的能量波动。那波动中，蕴含着星辰的浩瀚、某种古老苍茫的气息、以及一丝新近沾染的、冰冷的死亡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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