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与我对视了几秒,那双灰色眼眸深不见底。最终,他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按你想的做。但用量,必须控制到最低。”
这就是同意了。我心头一松,立刻行动起来。
我先用石片刮下一点点血泣草根的表皮碎屑,真的是极少的一点,大概只有米粒大小。然后取了一小段火根,几片我认识的那种有清凉效果的厚叶片(权当辅助清热),再加上我们仅剩的一点干净的水。
没有时间慢慢炮制了。我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将血泣草根碎屑和火根片、厚叶片一起放入石碗,加少量水,放在余火旁,用最低的热量慢慢煨,让水保持将沸未沸的状态,慢慢萃取其中的成分。这个过程,我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分心,时刻注意着汤色的变化和气味。
雷和那个幼崽都沉默地看着。岩缝里只剩下柴火细微的噼啪声和汤水被热气顶起的微弱咕嘟声。
慢慢地,一股比之前单纯火根汤更复杂的气味弥漫开来。火根的辛辣依旧主导,但底下多了一丝极其淡的、若有若无的苦凉意,混合着厚叶片的清新,形成一种奇特的、并不难闻甚至有点提神的气味。
熬了小半个时辰,水只剩下小半碗,颜色变成一种淡淡的琥珀色。我小心地将汤汁滗出,倒在另一个干净的(相对而言)石片里。剩下的药渣我仔细收好,这东西依然可能有毒性,不能乱丢。
“这个,要趁热给你阿妈喝下去。”我对眼巴巴望着的幼崽说,“一次喝完。喝了之后,她可能会出汗,感觉暖和一点,咳嗽可能会减轻。但你一定要看着她,如果出现任何不对劲,比如抽搐,或者呼吸更困难,立刻停止,明白吗?”
幼崽用力点头,伸出颤抖的双手,像接过圣物一样接过那半碗温热的药汤。
“你阿妈在哪里?离这里远吗?晚上太危险,你……”我有些不放心。
“不远!就在那边石头后面,有个小洞!”幼崽急切地说,“我跑得快!谢谢!谢谢你们!”他对着我和雷的方向胡乱鞠了个躬,然后小心翼翼地捧着石片,转身飞快地冲进了夜色里,小小的身影很快被黑暗吞没。
岩缝里恢复了寂静,但那孩子带来的震撼和后续的担忧,却沉甸甸地压在我们心头。
“你用了多少血泣草根?”雷问。
“很少,大概只有米粒大的一点表皮。”我回答,“主要依靠火根的热力来带动它那点‘凝神’的效果,希望先对抗寒症。至于毒素……靠她自己的身体和运气了。”我说得没多少底气。
“你很大胆。”雷评价道,听不出是褒是贬,“也很冒险。”
“总不能见死不救。”我低声说,像是在说服自己,“而且……我想试试。”试试我的知识,在这个世界,到底能发挥多大作用。
后半夜,我和雷都没怎么睡。一方面警惕可能的风险(无论是来自灰鼠部落、裂爪兽,还是那未知的、用了血泣草根后的变故),另一方面,心里都牵挂着那个孩子和他母亲的命运。
天快亮时,一阵极其轻微、带着迟疑的脚步声再次靠近岩缝。
我和雷同时警觉。
出现在晨光微曦中的,是那个幼崽。他脸上的惶恐和绝望少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疲惫、惊讶和不敢置信的激动。他看到我们,眼睛一下子亮得惊人,小跑着过来,在岩缝口停下,声音还带着哽咽,却有了力气:“有……有用!阿妈喝了汤,出了好多汗!不……不说冷了!咳嗽也少了!她……她睡着了!呼吸……呼吸好像也好了一点!”
他语无伦次,但传达的意思再明确不过——那碗冒险熬制的驱寒汤,起效了!
一股巨大的 relief(轻松感)和微弱的成就感涌上我心头。有效!我的思路是对的!在这个世界,药食同源的理念,至少在某些方面,是可行的!
幼崽激动地说完,又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用大树叶包裹的东西,双手递过来:“这……这是阿妈让我一定要送来的……我们只剩这个了……是阿爸以前存的……”
我接过来,打开树叶。里面是几块黑褐色、硬邦邦的……肉干?看起来制作粗糙,已经有些年头,散发着一种陈旧的、带着烟熏和盐的味道。真正的、可储存的兽肉!
这份“谢礼”比血泣草根更让我们感到意外和珍贵。在食物极度匮乏的现在,这几块肉干意味着更实在的能量和蛋白质。
“谢谢。”我没有推辞,接了过来。这是他们能拿出的最珍贵的东西,也是我们急需的。“你阿妈还需要休息,观察。如果情况反复,或者再有别的变化……”
“我……我会再来告诉你们!”幼崽抢着说,他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了依赖和一种近乎崇拜的光芒,“你……你是巫医吗?比我们部落的枯藤爷爷还厉害的巫医?”
巫医?我愣了一下,摇摇头:“我不是巫医。我只是……懂得一点用食物和植物让自己和别人好受点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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