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赢城邺蓦地笑起来,笑声颇似无奈。他倾身而近,一手撩起少雨鬓旁一丝散发轻轻捋在她耳后,指尖若有似无地触碰到那一侧细嫩柔滑的耳珠,眸光忽而一凝。
这个站在他面前嫣然如花的少女,将成为他生命里的不可替代,亦是他生命中的不能拥有。
情含双刃,伤的,何止是一个人的心?终此一生,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谁又能说得清……
“我的话,你果然一句都不肯放在心上……”他低头对她轻声耳语。
少雨闻听手脚无措,颊上越发红得溢血,心跳怦然。
“时候不早,我……我该出发了!”她一脸滚烫,慌乱颌首,不敢看他。
他……他这是……
方静言亲点三百步兵欲待交给少雨,顾覃川见少雨远远跑来,眼睛刹那间亮如星芒。
“就三个人,何须这么大阵仗,让少雨送咱们下山就可以了嘛!他笑着扬眉,目光一刻也不离少雨的左右。
方静言冠玉般的脸上微微一寒,神情依旧自若,“这是本该有的礼数,将军请莫见怪。”
少雨抱拳向他施了一礼,话也不多说一句,待顾覃川客气辞别宣肃等人,便领着三百步兵护送他往山下行去。
眼望她渐行渐远,方静言温润面庞倏然掠过忧色。
一人悄无声息来至他身旁,负手漠然而立,狭长深邃的双眸在晦暗天色下寒光四溢,目光所向,亦是三百人中那一抹火焰般耀目的窈窕身影。
方静言侧眸望向那张冰冷的银面,喟然一叹,语声微凉,“但愿……一切都如你所料!”
阴云沉压,被暴雨冲刷过的虎跳峡壁立千仞,壑谷幽深,显露出嶙峋峥嵘的棱角,林间朦胧的湿意使得峡谷两翼山脉又再浮起一层模糊的轮廓。
顾覃川等人在先,三百西路军押后,一行人过唯一的山口,朝山下缓缓而去。
少雨目不斜视,半边脸却兀自发烫,她攥紧了拳头,生生压下心头那股想要揍人的冲动,咬牙强忍。
“好看……太好看了!”顾覃川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侧颜,捧心做花痴状,几欲陶醉。
少雨再也忍不住,眼睛险些喷出火来,蓦地扭头瞪向他,齿间冷硬蹦出几个字,“将军请自重,少雨是……男人!”
“男人怎么了,咱们主子喜欢的就是男人!”
“可不,能被主子看上,那是你八百年修来的福分!”
招财进宝一搭一唱,丝毫不觉少雨的脸转瞬已黑至极处,双拳捏得咔咔直响。
此时已到了山脚,所谓的山脚,而今不过是水面以上山中尚能立足的地方。湄沧江水泛滥,河道被人为堵塞,引万顷烟波围山,西路军若不想被困死在山上,只能从仅有的山口突围,而这也恰在顾覃川的算计之中,只要他于此处设下重重陷阱与埋伏,西路军便只剩下唯一的下场。
自刑烈风之死开始,往后的一步步,皆在这陇西府少将军一个人的股掌间。
只不知赢城邺与他谈的究竟是怎样一笔交易。
少雨深吸一口气,强自忍耐,谈什么都好,把人送到山脚,再将顾覃川作为交易大手笔送给西路军的万担军粮运回山上,管他喜欢的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与她再无任何关系。
思及此,冷冷横了顾覃川一眼,向他抱拳施最后一礼,“少雨只能送将军到这里了,将军好走!”
“等等!”
顾覃川身子一晃,拦住少雨退路,他收起先前一脸的玩世不恭,无比认真地盯住她,“我是真的喜欢你,所以,我希望你跟我走!”
少雨震惊,连着后退两步,“你……你……”
她退他进,竟是步步紧逼,“天下间,只要是我顾覃川想得到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
他的眼里,转瞬再无半分赤子天真稚纯之色。
有寒芒,星星点点弥散开来。
原来,这才是顾覃川真实的面孔。
少雨第一次看到他这样阴鹜冷戾的表情,浑身一僵,手已慢慢探向腰际剑柄。
“将军这是要扣我为质了?那么,之前你同六哥的交易又算什么?你难道是想毁约吗?”她强作镇定,身后三百士兵已应声亮出兵刃。
顾覃川闻声仰天大笑,“我的美人儿,你本就在我同他的交易里,又怎么能算是毁约呢?”
少雨咬唇,霍地拔剑出鞘,寒光一闪,指着顾覃川的胸口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你当然可以不信。”他扬袖伸指漫不经心拨开剑锋,唇边笑意深凉,“只是此时……已由不得你不信了!”
说着,头也不回摆一摆手,身后招财似得了令,袖中一支响箭“咻”地射向长空,鸣镝之声尖锐刺耳,音未绝时,另一支响箭自不远处一块巨岩后飞出,以为呼应。
少雨大惊,已知情势有变,猛一挥手,身后三百士兵迅速摆开战势,俨然誓死之态。
进宝抱臂上前,冲少雨俏皮地吐了吐舌,装模作样感叹道,“不管你信或不信,我们主子是真的看上你了,你想清楚,今日以后,这支西路军便要从南朝兵部的编制里永永远远的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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