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榻上的少女还在沉睡,少年静坐在一旁,只安安静静的看着她的侧颜。调皮的风经过窗柩,扬起少年的青衫。起风了,少年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走到窗前,小心的将窗户关好。
一条浅蓝色的发带顺着衣袖跌落到地上,弯腰捡起,上面的花纹如那天为她戴上的面具般,繁复而妖娆。
这是他天祝节的时候买的,那人向来不喜欢女装打扮,漂亮的秀发也只是简单扎起。原想着,送她的...将发带收好放于袖中,低叹一声,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将它送出去。
身后突然有了响声,这人昨天发了一夜的高烧,今晨才刚刚退却。如今,已然醒了吗?
不知是何时睡的,也不知现在是何时,只朦胧的看到了一束烛光,一席青衫。
“子房?”从软榻上起身,自身本能的警觉让她打量着这陌生的房间。
身旁的少年依旧的温润,拿手去试探嬴汐额头的温度。“还好,烧已经退了。这是我的别院,你在这好好休息即可。”
自己发烧了?嬴汐探了探自己的额头,已经恢复正常的温度了,她却没有丝毫的印象。“我睡了多久了?”
“一天一夜。”张良递给她了一杯水,让她先润润口,“可是饿了?”
“还好。”嬴汐习惯性靠在软榻的角落里,让黑暗隐没自己,不知又在想些什么。
她从出生就在阴阳家了,为了她,东皇太一寻遍五部,终于找到了白术这个人才,修行于土部,却在金部的丹药上极具天赋。可以说,这人简直就是为了克制她而生的。
她自幼和他一起长大,而最常做的事情便是喝下满满一碗苦到舌尖发涩的药汤,然后看着他划破自己的手臂,获取一碗还是温热的鲜血。
从最初的疼的刺骨,到后来的习以为常,也不过短短一年的光阴而已......
“汐儿?”
思绪被打断,嬴汐抬头看她,印入眼帘的,是满目的忧思。
“我,我无事。”她也不知道为何突然向眼前这人解释,也许是他的关切之意太过露骨,害的她也禁不住紧张起来。
“我,只是想起来了一些之前的事情。”
“是汐儿的兄长吗?”张良尽可能的将嬴汐的思绪往好的地方引导。至少每次她提起自己的兄长时,语气,都要温和上许多。
不知想起了什么,嬴汐终于露出了这几日来第一个笑容,“也不知道兄长最近如何了?”
笑了便好,张良缓缓的松了一口气,“汐儿的兄长是个怎样的人?”
“呆板,固执,还总喜欢罚我抄书。”嬴汐的眼中终于恢复了些许的清明,虽然语气里尽是埋怨,但嘴角的浅笑说明她此时心情很好。
“我四岁时见到的兄长,明明还是个小屁孩,非要给我拽什么仁义礼信!然后,我就向他问了个问题...”
“什么问题?”
嬴汐抬起头来,看向那摇曳的烛光,仿佛想要透过它找寻什么人的身影。
“我问他,人为什么要活着?”
“他,是如何回答的?”张良的声音,不自觉的有了慌张。为什么尚在懵懂的汐儿会去想这种问题,如果那时的她就对自己的生产生了怀疑,那这些年来支撑她活下来的力量究竟又是什么。长年累积的恨意与不甘吗?
嬴汐头疼的揉了揉额角,仿佛不想面对那段黑暗的历史。“他罚我抄了一个月的道德经去感悟生命!”
张良到当真没想到是这般的结局,不由的发出一声轻笑。但还是向嬴汐问道,“那你可找到了?”
“没找到。”嬴汐轻轻的摇了摇头,“所以那人要将我带回韩国的时候,我又将这个问题问了一遍。”
如果他没猜错,那人,值得便是水大将军了。“他,可有回答?”
“他给我说,韩国有漂亮的歌舞,有好吃的糖果,有热闹的集会。然后他问我,可想要去看看?”
“那,你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吗?”
再一次的摇头,“那也许是很多人的理由,但唯独不是我的。那也是我第一次意识到,我的存在,也许会给周围的人带来无法想象的灾害。”
“可是,我大概天生反骨。”嬴汐不由的自嘲了一声,“他们越想让我屈服,我就愈发的想要反抗。”
“所以,我遇到了第三个人,问了相同的问题。”
“这次,你得到了怎样的回答。”张良的声音愈发的轻柔,他甚至有种错觉,但凡大些声音,面前这个原本千疮百孔的身体会瞬间支离玻碎。
“他把庚寒给了我。”嬴汐拿起了几案上被张良收走的庚寒,倏地打开,冰冷的铁片上瞬间印出了她有些苍白的面容。
“他给我说,死是件很简单的事,只需要用这个在脖子上轻轻一抹便会消散所有的痛苦。但是,你甘心吗?”时光仿佛回到了几年前瓢泼大雨的晚上,那间竹屋里,老头子捧着一个硕大的酒坛对她说,“如果不甘心,那就扼着自己的咽喉,逼迫自己在活着的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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