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够了。”扶苏铁青着脸，打断了我。
“哦。”我急忙刹住口。
瞧瞧，扶苏的脾气现在越来越不好了，以前不喜形于色的样子，自打经过了灯一事之后，再也寻不着了。
我低头，安安静静的咬冰糖葫芦。
扶苏盯着我瞧了一会儿，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拉住我的手腕，低声一句，“小心路滑。”
扶苏掌心冰冰的，烙在我被袖口一圈绒毛扫得痒酥酥的手腕上，很舒服。
他又问我，“那你现在呢？对了灯是什么感觉？”
我咬着下嘴唇，忖着刚刚明明也是他提问我了灯的事儿，到头来又不高兴，现在又问，我一时却不知该怎么回答，干脆沉默装没听见。
扶苏等了等，也不追问了，开口又换了个问题，“那对…对我呢？”
“什么？”他话说得太轻，我没听太清楚。
他握着我手腕的手又悄悄用力了些，没头没尾的轻声叹息，“熹央，你究竟是真的听不懂，还是，故意在这里的和我装傻？”
我不明所以，“我真没听懂。”
扶苏偏头看我许久，似乎是想从我的表情或眼神中分辨我所说话的真假，最终还是被我一脸的茫然和坦荡击败了。
“没听懂就算了。”他轻声说完，又沉默了。
我与扶苏关于情爱的第一次探讨，到这里就全部结束了，之后也一路无话。
人间冬日，暖阳温柔，我被扶苏牵着手，慢慢顺着河岸走到小镇的东头，过了小桥，彼此什么话也没有。
我当时满脑子计划着晚上我要吃些什么，喝几碗甜酒，要不要绕回去再向那个穷酸古怪秀才买两只糖葫芦，其他的，什么也不值得我操心。
扶苏紧紧拉着我的手，带我绕过一团团因还没被踩实而有些过于蓬松的积雪，安静且俊朗，引得出门来浣衣洗菜的小媳妇纷纷红着脸侧目。
后来，我午夜梦回时，也常常看见那时的我，那时的扶苏，当真是岁月静好中的最最美丽。
后来的十几日，我们途径好几个城镇，但除了夜里休息，都没有再多作停留。
一路风光都被看尽，阳光渐渐和暖，越往南边去，人们愈加穿得轻薄，隐隐有绿色的小点爬上了河边的杨柳梢。
距离灵寿元君开法会所在的大莽灵山，还有百里远，站在山坡上踮着脚往上看，已经能看见大莽灵山躲在屡屡白云之中的山巅。
天色将晚，月奴与执夏忙着在河边搭起篝火堆，画川摸到林子里去，说要亲自捕头野猪给我们下酒。
扶苏独自站在河边一块空地上，用一枝细长的枝条随意划着什么。
我拿水壶装了山泉给他送过去，“扶苏，你喝点水。”
“嗯。”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接过水喝了一口。
我低头看被他点点划划的地面，简单围成的圆圈，一条直线从圈边直指圆心，周围几条蜿蜒线条略显凌乱的分布着，以中心为定点，上下左右四方又分别画着一个小小的正方形。
“这是什么？”我问。
扶苏将手中的水壶递给我，然后用细枝条指给我看，“这个圆圈代表大莽灵山，这直线是上仙的正路，由诸多仙官把守，而周遭蜿蜒之线，代表进山的其他小路。”
我又指了指定在四方的小小正方形，问道，“那这个呢？是什么？”
扶苏耐心答道，“此次法会大邀八方，各界之人皆有来观者，有心起乱之人，必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恐怕会借机生事，所以，我预备在正东、正西、正南、正北这四个方位设下结界，将仙山罩于其中，阻断除正门外的其他道路，以此防备。”
“哦，原来是这样。”我点头，又皱眉道，“那既然来者分属六界，且参会者众多，把守正门的仙官们也未必都认得，有心者妄报来历、姓名，想要混进去岂不也是十分容易的？”
扶苏点头，“确是如此，所以灵寿元君此番广发门帖，不仅是用作为邀请之用，也是用作入山的凭证，即只有带着门帖之人才能入内。”
“嗯，”我想了想，仍觉不妥，“我觉得这办法还是欠妥呢。”
“哦？”扶苏眼底含笑，“你觉得哪里不妥？”
见问，我方道，“扶苏，你想啊，用门帖为证自然是好，可以将没有门帖的坏人给阻隔山门之外，但是门帖不过是个物件，灵寿元君不给，有心起恶的人就不会去抢吗？反正接待之人也并不认识手持门帖者，只知道见一张门帖就放一个人，坏人反而更容易进去呢。还有，为了抢夺门帖，不知有多少无辜的受邀者要死的不明不白了，多可惜啊。”
扶苏听我说完，已不似最初表情随意，反而带了几分认真的问，“那依你之见，我们应当如何？”
“嗯。”我摸着没有胡子的下巴，原地绕了一个圈，眼睛骨碌碌一转又一亮，“有了！”
扶苏等着我的答案。
“想必能接到门帖之人都是各界出色之人，虽其他各界不一定知道，但起码在本界内，位高者是都认识的，所以，只要选定一个本界法力高强且人脉广的位高者，由其提前清点各自要来参加法会的人，然后早几天赶到这灵山来，协助灵山仙官来接待来宾，即让各界的人都从各界接待处进入灵山，以此设置两道屏障，其一呢，就是这作为凭证的门帖，其二则是要通过相识之人的认证才能进入灵山去，由此也更使得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无法混进去了。”
扶苏点头，夸赞的笑着摸了摸我的发髻，“熹央能想到这些，已经十分不易了。”
“是吗是吗？”我眼睛立刻亮起了小星星，欢欢喜喜的蹦了蹦，“那你的意思，就是我说得没错罗？”
扶苏又点头笑了笑，“没错，你很聪明。”
顿了顿，他又问我，“那你再想想，各界所派接待固然能够认得所有本界到访者的面貌，但若遇到像画川或江城遇到的那个黑衣人这样的高手，易容之术难以被识破，又有什么办法可以防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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