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着对寇玉回了礼，未多加客套，弯腰将晓德从背后带了出来，介绍给寇玉认识，“道友，我这个小弟弟和讳泽师弟相熟，故特意带他来，让他二人见一见，不知方便不方便，若讳泽师弟课修未完，我们便等一等。”

寇玉爽朗一笑，“自然方便。”又扭头低声嘱咐泽远道，“讳泽，你带这位小兄弟去逛逛。”

泽远面上一喜，忙作揖应“是。”

我也侧首对晓德笑了笑，柔声道，“去吧，我与月奴姐姐在这儿等你。”

两个小孩欢喜的携手去了后院，寇玉侧身让我们，“两位仙姑，茶室里稍作歇息吧。”

不知为何，这一次重新见到寇玉，我总觉得他与之前那个言行谨慎的年轻人有些不同，笑容更加意气风发，虽言语上对我们还是恭敬有加，但明显说话有了派头和底气。

想想也是，在剿叛之事上，寇玉出了不少力，虽碍于法会，此事要在法会结束之后才会拿出来审诀，但无论如何，他彰功升级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且现今灵犀元君亲自指派他来暂管一门之事务，也算明白的告诉他，处置元正之后，有意让他顶替他师父的位置。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对他来说，也的确算得上大喜事一件。

茶室中，侍奉茶水的小道十分殷勤，一声声“大师兄”叫得勤快，沏的上好龙井，茶点也上了做工最精细的芙蓉糕，一室茶香靡靡。

寇玉端坐于团座之上，侧手让茶，“仙姑，请。”

“多谢。”我们笑着道过谢。

寇玉端起茶盏，吹散表面浮沫，低头轻轻啜了一口，壮似无意的问道，“不知殿下与仙姑何时归程？”

我微微一笑，客气的答道，“殿下事忙，还没吩咐下来。”

寇玉也笑，感慨道，“也是，此次大莽剿叛之事虽大获全胜，也扣下元正等不轨之徒等数十人，但后续之事却颇多，要处理起来必定得花费不少时间，也难怪殿下事忙。”

我笑着点头，拈了一块芙蓉糕慢慢吃着，“这点心实在不错，绵甜醇香，入口即化。”

寇玉忙向一旁的侍茶小道道，“待会儿仙姑归去时，包两包给仙姑带回去。”

我也不多加推辞，笑着道谢，“多谢道友了。”

“仙姑客气。”寇玉颔首，又延续着之前的话题说，“殿下事忙，若有什么微末小事用得着弟子的地方，也劳烦仙姑上禀殿下，吩咐下来就是了，毕竟，这件事我比旁的师兄弟们了解得更清楚些，办事自然也方便许多。”

寇玉这一番客气话说得滴水不漏，有礼且得体。

他这前半句也不算假客气，如果扶苏分派事情到他身上，一是给了他更多露脸的机会，二也让人对他高看两眼；可这都不及这后半句紧要，表面上是说明自己在办事上的优势，可实际，却是在有意无意的提醒我、提醒扶苏，他在剿叛之事上出了不少力，是在委婉的请功。

我原本就觉得寇玉相比秦襄等人更加心思重，他这一番委婉的谋划更让我不由多看他两眼。

寇玉迎上我的眼神，笑容坦率，无丝毫的躲闪，让我恍惚以为自己心中刚刚那番猜测不过是小人之心罢了。

“我先替太子殿下谢过道友了。”我客气的笑了笑，没有正面给他什么答案。

寇玉也不失望，又东一句西一句的与我们说着闲话。

短短交谈，我才知这个少年很懂女孩子，衣裳、首饰、脂粉、香料，样样都能说上几句，偶尔加上几句俏皮话，逗得人直乐。

月奴听得认真，不时掩嘴而笑，很吃他这一套，就连我，也没心没肺的与他讨论了半晌南珠与东珠的区别，说实话，相比那些句句需要人留心、猜测的交际话，这样单纯地逗趣才真正让人舒服。

一时谈起花神来，寇玉道，“有幸在花神娘娘进山时去迎过，但花神之凤颜，岂是我为等可窥视的，故也不算真的见过。”

我不免有些失望，都说花神貌美天下无双，却始终未能得一见，心中实在好奇得很，也不知那日我出了法会之后，执夏她们可见到了花神，还有她那位绝美的女儿——锦翳上仙。

“对了。”说到花神，我又想起之前在榴花镇上日日托秦襄送玫瑰给我的小师妹，便问道，“不知长晴姑娘可在？”

“长晴？”寇玉有些不解。

我笑着解释道，“之前在山下时，这位长晴姑娘曾多次赠花于我，我心中感激，想着若有相见之时，定要好好相谢，今儿碰巧登门，便想着不知能不能见一面？”

寇玉了然，却面露犹豫，“今日不巧，长晴与元通师叔门下的其他师姐妹一起下山去了，不若……”他想了想，商量道，“不若待她明日回来，我再让她到清晖园去给仙姑请安？”

“不必不必。”我连连摆手，“不必这样麻烦。”

从云贞中取出两只木盒，分别打开，其中一个装着两瓶茉莉花露，另一个装着一把白玉骨云纹折扇，不算什么重礼，但都是女孩儿家惯用的东西的。

一一打开看过后，我复又将盒子合上，笑向他道，“这有两件小东西，虽不值当什么，但是我的一片心意，请道友代我转交给长晴姑娘就是了。”

“好。”寇玉应了，客气道，“我就带师妹谢过仙姑了。”

晓德与泽远都是懂事的好孩子，知道我们在等，即使许久未见，又有许多话要说，也赶在太阳落山之前返回了茶厅。

两人紧紧拽着对方的小手，直到进了门才恋恋不舍的松开，各自回到各自大人的身边。

我瞧他二人眼睛红红的，猜测大约又是因为晓德爷爷意外去世的事儿而伤心了，心里不免感概两个小孩子间单纯而同生共气的友谊。

我摸了摸晓德的脑袋顶，正长个子的小孩子，头顶正中的位置有一条并不明显的骨缝，覆着软软的头皮与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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