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梅之孤高,咏梅之幽雅,咏梅之清净出尘。
折柳不知不觉就听得痴了,趴在地上,完全失神。
这一曲笛音被阴阳师的式神原原本本地传到阴阳师耳中,使得此刻本应在阴阳寮中忙碌的少年也下意识地停止了动作,专注地听起了笛乐。
江雪吹到一半,忽然发现屋里有个摇摇晃晃的小纸人走了出来,她不免有些奇怪。
贺茂忠行的纸人式神虽然本体是纸人,好歹平时看着还像人,这种一看就是纸人的式神也太朴素了吧?
而且,总觉得看起来很眼熟呢。
江雪看着纸人往自己走过来,也就继续吹着笛子,等到纸人摇摇晃晃地到了自己身边,她忽然停下,一把抓住了这个小东西,『揉』了『揉』纸人的脸。
“嘿,晴明,是你吗?这是你的式神吧?”
式神所见所闻所感直接传递给了阴阳师本人。
身着狩衣的少年瞬间抬手捂住了脸,一下子切断了术。
江雪疑『惑』地看着手中忽然软瘫下去失去动作的纸人,有点心虚地把它放下,转头对折柳说:“你什么都没看到哦,什么都没发生。”
玉雪可爱的童子乖巧地点头,重复道:“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发生。”
江雪满意地点头,从地上捡起纸人放回房间里,假装自己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阴阳寮中的某位阴阳师过了好一会儿才放下了手,脸颊上发烫的感觉总算退了下去。
这个“意外”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过去了,谁都没有提起。
过了几天,安倍晴明看好的“黄道吉日”到了,江雪也准备好了她说的那些东西。
一张桌子放在院子中央,高山流水馆祖师爷的牌位放在桌上,旁边摆着一张椅子。
江雪握着笛子站在旁边,不时抬头看天『色』,一直拖到太阳将要下山,日月交替之时,才示意安倍晴明过来,嘱咐道:“按照乐馆的规矩,如果正式拜师的话,需要拜过天地,拜过祖师,再拜师父,学徒以师姓为姓,以序辈为名,不过,如今也不算是正式收徒,否则我可不敢想象你按乐馆的规矩改名为‘江一’,想想看也觉得可怕。就用切磋交流、互相学习的规矩来吧。你只需要拜天地以示尊敬就可以了,剩下的交给我。”
安倍晴明似懂非懂,听到最后一句明确的指示,就问:“如何拜?”
江雪笑道:“高山流水以‘天地有情’为旨,乐是天地之声,聆听天地之声而演奏之人便是乐师,所以,天地皆是我师,你如何待师父,就如何待天地。”
安倍晴明点点头,转身向着天与地深深地弯下腰去。
江雪笑了笑,走到牌位前,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
“祖师在上,弟子江雪今上告天地,敬祖师,知恩师,欲以高山流水所学授予友人。”
拜过之后,江雪转身,把手中的竹笛递给安倍晴明。
“既然不是正式拜师,也就没有拜师礼给你了,且用这只竹笛代替吧。自今日起,我会将《乐术九章》的理念技巧一一教你,至于学到什么程度,全看个人。”
“我明白。”
安倍晴明点头。
江雪回身跑回屋内,取出胡琴来,坐在回廊的栏杆上,向着安倍晴明说:“按照惯例,乐师要先展示自身绝学以示诚意,所以,请晴明坐下,听听我的琴曲吧。”
安倍晴明握着笛子,心怀期待地走到旁边回廊上坐下。
江雪微微一笑,解释道:“我最得意的曲目是《一枕黄粱》,这首曲子是《乐术九章》中‘悲’之章所属,可以做安眠曲用,不过……总之,晴明先听过再说吧。如果哪一天,你可以演奏它、却无法再将它当做安眠曲来听,或许就触碰到它真正的模样了。”
安倍晴明全然不知道一首安眠曲究竟有什么秘密值得雪姬如此郑重地叮嘱,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基于尊重点头。
江雪也不再多说,直接用演奏来证明。
《一枕黄粱》依旧是《一枕黄粱》,但是安倍晴明却不是那个可以清醒听完全曲的安倍晴明。在琴曲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少年的阴阳师就已经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江雪看着旁边倒在地上沉睡不醒的少年,看到他在睡梦中舒展了眉心,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天真的、才华横溢的少年还不曾经历过会让他听出《一枕黄粱》中藏着的痛苦、绝望和遗憾的事情,能够简单地将这首乐曲当做安眠曲来听,比起以后那一位达观睿智的阴阳师,此刻天真的少年更让她想要微笑,也想要祝福他可以永远保持这一刻的天真。
“江雪”走过多少时间才成为了今日的“江雪”,“安倍晴明”又会花费多少时光才会成为日后的“安倍晴明”呢?
好好休息吧,在你成为那一个可以听得懂黄粱一梦痛苦的人以前,尽情地享受青春年少的时光吧,因为那是每一个人都不可能重复拥有的天真和纯粹的岁月。
等到一曲结束,江雪收起胡琴,伸展了一下身体,正要说话,忽然察觉到旁边有什么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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