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对不起……她终是没能像他想的那样。她太没用了，他怕是要对她失望了吧？生死关头，她都如此无力。

顺着崖壁掉下去，一定要被长在崖壁上的枝丫磕碰，或者碰上突出的石头，等掉到崖底的时候，估计她的样子已经不堪入目了吧？可是风声从她身边呼啸着吹过，崖壁上伸出来的枝丫似乎都躲着她，唯有那心脏急速跳跃，似乎要跳到喉咙的感觉那么真切。

艰难地睁开眼，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身边那张如此熟悉的脸，她以为她是在做梦，连梦境都如此真实。直到端木轩吃力地靠近，用力地搂着她，把她护在怀里，那从他身上传来的丝丝温热，才让她醒觉：这不是一个梦！

他们一起掉下了悬崖！

“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他在她耳边轻轻说着，气若游丝。他的身体剧烈震荡着，把她与悬崖隔开了一段距离，让她少受了很多伤害。

她的泪终于止不住地流了出来，呼啸的山谷风猛烈地刮过她的脸，让她生生作痛。

可是，她的心却好温暖。

愿他们还能有下一辈子――下一辈子，她只愿做一个平凡的人，成为他平凡的妻子。

伸开双手，她回抱着他。端木轩的背上早已经湿漉漉的一片，黏黏稠稠的，她分不清，究竟是血还是汗。

而他只是紧抿着唇，一声不吭地为她挡开一切。

“你好傻。”她在他怀里嗫嚅着，风声不断，她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得见。

两颗仍旧在跳动的心，从未有像现在这样亲近过。就因为如此稀罕，所以珍贵吧。她要撑下去，一直到最后一刻，只为了记住这一瞬间的美。

她要把这一世唯一的温暖带到下一世，下一世只求不要忘了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她最后的意识消逝以前，只听见“噗通”一声，漫天的水汽从脚跟蔓延到鼻端，然后盖过头顶。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她想伸手去捉住端木轩的手，奈何水力太重，她的力气太轻，意识渐渐模糊。

她举起的手在水中沉浮，他的身影渐渐看不清……

“轩……轩……”

脑海里仍旧是挥之不尽的湖水，冰冷冰冷的，呛得她喘不过气来。远处是一个迎风而立的白衣男子，手握折扇，清风微微拂过他的脸颊，扬起一缕发丝，半遮住了他的脸。玉冠在阳光下灼灼生辉，印在湖水中，生生刺痛了她的眼。

他举目远眺，山的那边有一女子轻盈起舞，看不清面庞，婀娜多姿的舞步随风而起。

他带笑的眼眸始终没有看向她这边，湖水渐渐淹没她的双眼，漫过头顶，那种令人窒息的痛感遍沿全身。她挣扎着双手，不断地拍打着湖水，想借着水声引起他的注意。

可是，她所做的一切总是那么无力，湖水声始终比不过袅袅琴声。他漫步开去，只留给她一个深深的背影。那远处的女子一转眼已至他的身旁，双臂环绕，仪态万千。

“呜……”

痛，心头好痛。

他那句“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仍旧在耳边，然而她伸出手去，却怎么都够不着他的身影。

那种极力要起身追随他的背影而去的感觉非常强烈，可是漫天的湖水掩盖着她，压得她越发地无力。

“公主的情况如何？”迷糊中有一把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回皇上，公主似乎日日在做噩梦，可是始终不能醒来。”近处一个女声响起。

皇上？这个名字怎么这么陌生，却又那么熟悉？

梦境渐渐消散，端木轩的背影渐渐变得模糊，连带那女子的身影她也再看不清。她使出吃奶劲去睁开双眼，可是眼皮却像灌了铅似的沉重。

似乎有人坐在了她的身旁，宽大的手掌轻轻抚过她的额发、脸颊。从鼻息之中发出的阵阵微叹那么清晰可闻，可她就是睁不开眼来看。

“轩……”她艰难地发出声音来。

“钰儿，父王在这里。”兰陵王满脸心疼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儿。

一别十年，再见时，居然是这样一个情景。那日如果不是他不死心，连夜派兵搜寻历山崖底，恐怕，十年前的一别，就再没有今日的相见了。

当士兵抱着湿漉漉又满身伤痕的她出现在他面前时，这十年来的思念与心疼布满了兰陵王的老脸，顾不得别人的非议与看法，他急匆匆地接过奄奄一息的她，一路从历山抱进皇宫，再抱到这紫宸宫内殿。

在场所有的人都骇住了。

都说兰陵王痴情，却没想传言竟是真的。这皇宫里，早已没了皇贵妃的影子，然紫宸宫一应上下，皆还是照着皇贵妃生前的模样整理齐全。即便十年不在身边将养的钰公主，也因为是皇贵妃所生，今日才得此皇恩。

原来，说兰陵王这十年来从未忘过旧人，竟是真的。

“轩……”

纳兰钰确定身旁的人并不是端木轩，他说他是她父王……

难道父王也要和她在天上相见？不可能，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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