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进门那一瞬间,温故的预感便很不好。
狭小的土瓦房,摇摇欲坠的煤油灯。
她捂着嘴,被扑面而来的灰尘呛得开始咳嗽了起来,清池也自知她细皮嫩肉的,肯定不适应这样糟糕的环境,端来一杯水,水杯还特意拿湿巾纸好好擦过,不然更加脏腻。
她叹了口气,要不然,还是别给人家喝了,自家柴火房烧得开水,温故这样的女孩子,哪里喝得惯呢?
可女生却没有多想,端过来便喝得干净,“池子,谢谢你。”
程清池看着温故一双细腻的眉眼,觉得她人真好,长得也清秀,脾气也温柔。
“谁啊?!”
粗犷的男声从里屋传来,吓得温故抖了抖手。
借着昏黄的灯光,她大约猜到,这个黝黑微胖的人,可能就是程清池的继父。
程清池的面容在那一瞬间有点异样。
继父从头到尾打量了她一眼,那种眼神,说不出的复杂。“你回来了啊,变了不少嘛。”
“嗯,回来了。”清池淡淡应了一句。
继父又将目光落在温故身上,“这谁?”
“我的朋友,她明天要去a县,今晚来家里借宿一晚。”
“城里认识的?”他摸了摸下巴,莫名其妙地评价了一句,“嘿嘿,到底还是你们这些小姑娘水嫩。”
这话,令人阵阵不适。
又拿着蒲扇挠了挠背,用力搓出了许多黑乎乎的污垢,“没给你准备饭,饿了就自己煮点吧,动静轻些,别打扰我睡觉。”
程清池松了口气似的,然后拍了拍温故的肩膀,“你去我房间坐会儿,我给你下点面条吃。”
她也看出来了,女生有些在状况之外。
正常人遇到她继父,都会在状况之外的。
那个肥腻的中年人对她而言简直就是人生阴霾。
不知道从那一瞬间开始,温故有些警觉,对象不是程清池,而是她的继父。
第六感告诉她,情况有些.不大好。
清池的房间收拾得还算干净,比起她以前住的棚户区,不知好了多少倍。
“吃。。吃,面吧。”
温故根本吃不下。
程清池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不要理就好,我都习惯了,对不起,温故,今天晚上只能委屈你一下了。”
温故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她不吃面,清池也不吃面,哪里好意思把人家女生晾在一边,自己呼哧呼哧地吃饭。
只等那声音渐渐消下去,温故才勉为其难地动了筷子。
程清池也挺抱歉的。
“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出意外去世了。家里条件一落千丈,妈妈为了养活我,跟一个水泥工,就是现在的继父。”
温故的手僵了一僵,面条顺势便从筷子之间滑落。
程清池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并未有多难过,反而乐观地笑了笑,“大概是你这样的女孩子无非理解的吧,总之,生活还是要继续。对不起了,温故。今天的事情唐突了你。”
“没关系。”
在某些程度上,温故和程清池有些像。
程清池锁上了门,反反复复地确定不会被人轻易打开,又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用衣服严严实实地挡着木墙上的裂缝,前后都忙出了汗,这才对温故说道,“好了,我们睡觉吧。”
她一下子开始慌张起来,“池子,你是不是怕他?在防着她?”
温故看过很多那样的新闻,可她也不确定,清池是不是正被骚扰着。
程清池却只是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想让你安安心心地休息。”
这话说出来,温故也不能再多说什么,兴许,是自己多心了。
怎么能安安心心地休息呢?温故几乎是彻夜未眠,她翻来覆去,看着程清池的背影,僵直坚挺。
她知道她也一样,整整齐齐地穿着衣服,根本无法入睡。
不敢想象,如果真的遇到了那样的事情,一个孤立无援的女生,到底要怎么办。
翌日,天还未亮,两个女生便很有默契地醒过来了。
程清池蹑手蹑脚地打来盆水,“来,洗漱一下,过会我送你去a城。”
温故没有睡好,脑子里稀里糊涂的。
“大清早地打算去哪里啊?”
“送朋友去a县。”
“这样啊程妹,去外头打工赚了多少钱?”
正打算出门之际,程清池的继父便掐准时机地出现,她暗叹一声,低低开了口,“三千。”
“那也不多,是不是都被你花掉了?”
“我没有,能省下的都省了。”
“就你还想诓我?”继父不怀好意地扫了清池一眼,又咧嘴笑道,“罢了罢了,女生嘛,花钱打扮打扮也能理解。”
说完,黝黑的手便伸了过来,游走在女生清瘦单薄的肩上,“你看你这次回来,又漂亮了不少。”
温故流下了几滴汗,这副场景,实在令人反胃。
程清池很快摆脱掉那双手,“我真的没有乱花钱。”
“温故,咱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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