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迹这次是真的感到疑惑。
老人跟着说到:“你既然对做生意有兴趣,不妨就试着做一做,家里这些年因为外面的,内部的原因,表面风光,背地里其实已经到了不得不拾掇拾掇的地步了。”
陈迹惶然道:“二爷爷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没那个本事的。”
老人正色道:“那就先在家里读读书。这里边的血脉亲情,你也该理一理。”
陈迹应下,说到:“全凭二爷爷吩咐了。”
老人笑到:“嗯。以后你就跟着陈违、陈迅一道过去宗学,明年这一科到底也该参加了。哪怕真打算做生意了,有个读书人的身份摆在那里,也不至于被人说到铜臭味太重。”
陈迹面色无奈,读书一事,确实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啊。
陈迹骤然想起自己这次只是来登州探个路,怎就给留下长住了?当下补救道:“二爷爷,青州还有很多事情未能解决,我恐怕还要再回去一趟。”至于什么事,他倒不确定该说哪一件。
老人却不给他反悔的机会,说到:“且过了明年的举人试再说。”
陈迹讶然道:“那怎么成?”
老人定定看着他,笑到:“这才有几分年轻人的样子。放心吧,老夫不是拘禁你,你想做什么,想去何处,全凭你意就是了。”
陈迹松了口气。
老人紧跟着又说起一件让他心都提到嗓子眼的事情,却是关于年前筹粮的银子。
当初陈迹将老宅抵押了出去,说是给的钱庄,到头却被某些家族长辈合情合理的赎买了“契约”,也就是说陈迹与钱庄的生意,如今转嫁到了他与家族之间的事。
宗家势微,陈知禹虽说想要帮着侄子度过难关,到底因为诸多制约,落到实处就打了很多折扣。其余家族成员却以为终于寻到了一个打压宗家的机会,因此用了诸多手段,吃下了不少本该是宗家的东西。
当然,按理说从老祖陈松溪传到陈迹这一辈如今,不过六代人,血浓于水的亲情依旧还在,万不至于闹到如今地步。只是家族大了,人多了,总是容易出幺蛾子。
也是如此,在陈知俞父亲陈珂那一辈分了家,作为长子,陈珂本没分家打算,到底拗不过几个兄弟的坚决,结果整个陈家就迎来了落寞。
陈家上下,对外乖得像个奴才,对上自己内部人却如豺狼,甚至到了陈修洁这一代,一些分家出去的兄弟坐吃山空,反过来怨恨宗家的同时,又不望从宗家占些小便宜。
陈珂也好,陈知禹也罢,打心眼里都认这些人,平常只要不太过火,自然也就不多说什么。到了后来,事情却又变成是他们的错了。
宗家失去的很多东西,诸如田地这些,占了去,几经倒手。如今都不知道到了谁手里,如今还有一大堆烂账摆在家里理不清。
如今更为可恶的,竟是怨恨起宗家对他们不管不顾。几次祠堂里坐下来,都在指责宗家不分家,占了全族的很多东西。近乎是每一次,都会有人站出来,嚷嚷着分产业。
陈知禹几次摔杯子,恼得不是他们说的那些恶心人的话,只是怒其不争,怒其不争而已。
陈迹平常不会管这些事,陈修洁也不会说什么,眼下陈知禹当然更不会多说什么。既然决定了让陈迹在宗学读书,自然就是打算让陈迹自己去看。
他这一房,即使人丁渐而兴旺,他对陈修洁仍旧不只是当侄子看。说的再私心一些,至少在陈修洁几个堂兄弟里,陈修洁是最有出息的那一个。因此从小到如今做到知府,陈知禹在背后都做了很多事。去年听到青州传来的“噩耗”,他都有了最坏的打算,甚至为此做了应对之策。
一旦陈迹救不回来,他会从自己的孙子里挑一个过去。
陈过是最合适的人选。
陈迹离开小院,陈过已经在门外等他。
见了他后,说到:“你家的老宅现在被七叔占了去,爷爷吩咐,暂时你住在我家。”
陈迹颔首,笑到:“二爷爷刚才让我跟你对个账。”
陈过挠了挠头,“就是要对账,账本也在二叔那里。”
陈迹嗯了一声,说到:“算了,这些事后面再说。不过今天我就不在这边待了,我得回城一趟。见过父亲,可能明天就要回去青州,将那边的事情打理清楚,再回来松溪,恐怕就要叨扰三哥了。”
陈过笑到,“那就这样,我送你出去。”
不管怎样,陈迹愿意喊他一声三哥,他心里那点小愧疚也就消散了很大一部分。
去年听说爷爷可能将他过继的时候,聚在他身边的那些人说的很多话,叫他听到心里去了,因而有一阵子,他甚至会冒出“怎么还不死”的念头来。等到他回过神来,忧心忡忡的好久,最后抵不住内心煎熬,去了爷爷面前做了坦白,最后自己跑到祠堂跪了好久。
心疼得母亲每日以泪洗面,爷爷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在收到青州来的“报平安”后,亲自到了祠堂接了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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