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白本来还低着头看着手指在那里默背着今晚工作的步奏，感觉到一阵很凉的风吹来，不免抬起头来看，四面都没有遮拦，晨曦里青雾弥漫，凉风阵阵。

李秋白并不知道这里到底是哪里，但觉得带着一个蒙上了一层水雾的眼镜，看哪里都是模糊的。周寿的黑色的身影在前面走着，李秋白也立马快跑几步追上去。

“飞机已经落下来了吗？在前面的吗？”李秋白双手抱着黑色的笔记本，简直是一无所知的。

可是他乱转着身子的时候，就听得头顶巨响，头上投下来一个巨大的阴影，直直地往前面飞过去，尾巴上冒着火，啪的一声，侧面的一个机翼就掉下来，斜插在他们刚才站的地方。

李秋白吓着猛然地贴在周寿身上，耳边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大声的哭喊，这还是第一次，听到那么多人一起绝望喊着：“我不想死！我害怕！救命！妈妈”

周寿转头看着李秋白那苍白的脸问道：“记住最重要的，不要害怕死人，不要被他们的情感感染。你现在就有一些了，赶紧地调节好，不然我就不能带着你过去了。”

李秋白倒真有点不想要过去了，光是听着那么多人临死之前的话，谁还能板着脸硬着心肠往前去。

“你若是第一次不行的话，那么无论我带你来几次，你也做不到的。那么你的合同就需要我重新考虑了。”周寿并不照顾他的情绪，将事实摊开在他面前。

“那我不能死了留下来当一个摆渡者吗？钟禾是肯定会欢迎我的。”李秋白这个当口只能发怒来提起情绪。

“那么，我现在先将你的事情办好了吧。”说着周寿就随手变出一张纸来，李秋白虽然看不清楚，也知道那张纸就是自己死的时候和周寿签定的劳动合同，脑子里又想起飞机上的那些乘客的叫喊，感受到的死亡的恐惧传染到自己身上。

“不，我不要死！我做，我可以的，你给我时间。”；李秋白伸出手阻止着道，声音都有些嘶哑了。

“不，没有时间给你，就这一路过去，等着飞机爆炸之后，你若是还没调整好情绪，就很容易害了工作的其他的死神，我不能让这样的风险发生。”周寿非常严厉地伸出手指指着李秋白说道。

周寿如此的严厉，好像明摆着不相信自己可以做到的，这份不信任反倒激起了李秋白的斗志，他清了一下喉咙，将那些恐惧都从喉咙里吐出去，然后哼一声道：“我怕什么？走就走！”

周寿二话不说转身继续走，空气里听得很清晰的一声爆炸声，周寿立马挡在李秋白身前，便有巨大的能量冲击带着热量波及过来。

李秋白自己也蹲在周寿身后，等待爆炸的冲击波过去，周寿便拉着李秋白往前面跑。

因为他是个活人，所以周寿带着他远远站着，免得他受伤，其他的死神已经在工作了，最后的爆炸结束，李秋白才来到这个战场一样的地方。

天光见亮，一个黄黄的还没有放射光亮的太阳的影子从青雾里显现出来，飞机的上面的外壳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下面的连着作为和轮轴的残骸。

李秋白注意到地上甚至找不到一个完整的尸体，自己同事的黑色的身影在这块死亡之地走动着，期间还夹着闪动的蓝色的摆渡者的身影。

周寿拉着李秋白，李秋白已经不知道应该用震惊到了，还是应该用第一次直面死亡的时候，才想起自己并不是勇士，他的脑子感知着又好像感知不到，就像这天光一样，模糊的，隔着雾的。

周寿拉着他走，他就机械的迈步走，眼睛是望着天上的，根本不向地上看。直到周寿给了他一个巴掌。

李秋白连疼痛也感觉的慢了些，慢慢回过脸来，盯着周寿的眼睛渐渐有神，这才拿手摸着红了半边的脸，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

周寿将三张A4纸的名单全部交到他手上道：“开始吧。”说着他就低头往下面看。地下站着一个哭泣的穿着橘色小裙子的女孩，约莫只有五岁的样子，只是捂着脸叫妈妈。

李秋白好像就知道了应该怎么做似的，蹲下来抱住小女孩道：“妈妈去到下面去了，你要去找妈妈嘛？”

小女孩感觉道自己被抱住了，这才放下小手臂，哭着看着李秋白点点头。然后李秋白翻开自己的黑色笔记本，上面显示出了小女孩的名字和死亡时间、死因。

本子上显示小女孩的名字叫做田月橙，他便对天月橙小朋友笑道：“小橙橙，我让一个蓝精灵带你去找妈妈好不好？”说着李秋白便拿笔在那个名字后面画了一个红色的勾。

女孩止住了哭，最后两行眼泪从脸上滑落下来，便有一个摆渡者出现了，伸手牵过了天月橙的手消失了。

李秋白从地上缓缓地站起来，周寿并没有表扬他，就这么在旁边垂手看着。李秋白便深呼吸走到旁边一个年轻女人身边，打开黑色笔记本看，那个女人叫做苏夏。

苏夏不满三十岁，穿着很时尚的，此刻正在地上乱抓着，想要找自己的女儿。李秋白走上前去一步，蹲在她身边，将黑色的笔记本放在地上，跟着她往地上乱翻，一边叫着她的名字道：“苏夏，你在找你的女儿田月橙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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