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诺有些惊讶，他看着眼前像是狐狸一样狡猾奸诈的女孩，舌尖抵了抵上颚。

装乖装的很好啊，裴有幸。

言诺知道眼前的裴有幸，才是她真正的模样，以前在他面前那个没心没肺的女孩，多少带着点伪装。

他好笑的摇头，说：“你平时也是这样。”

裴有幸笑笑说：“我平时就是在你面前的那副样子，是你把我惹火了，我才会和玩命，言诺。”

她想起几天前一次一次死在自己面前的言诺，满身是血的言诺，没有温度的言诺，再也不会和她说话，对她笑的言诺，眼圈开始发红，明亮的眼珠也忍不住颤抖起来，脸上的表情却开始发狠。

裴有幸咬着牙说：“我已经和爷爷说过了，爷爷也答应了，让你住在我家，你说我卑鄙也好，算计你也好，但是没办法，我想让你活着，我现在只能这么做。”

“你既然觉得你死了之后，我伤心一段时间就会忘了你，说不定还会找其他男生，重新开始新一段的恋情，那我们就来把你的死亡变得深刻起来，言诺，你如果想死的话，那就死在我家，死在我的房间，死在我的床上。”

裴有幸专注的看着言诺渐渐惊讶的眼睛，柔声说：“我知道你是学心理的，你应该很清楚，在我这么爱你的时候，你死在我的面前，死在我家里，这样的场景，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忘记，我也不会离开这个家，我会日日夜夜都呆在这个家里，会不停的想起这件事，不停的想起，我最爱的人死在我的床上，而且是我自己提的主意。”

“言诺，我知道活人是没有办法赢过死人的，所以，蒋琬死了之后，不管她生前是在小时候虐待你，还是二十多天前她想要杀了你，这些在你心里都被稀释了，淡化了，你现在只能想到她是因为你而死，她想要你死，所以言诺，你想要死的话，就死在这栋房子里，我也会跟着你一起死，如果我死不了，不管是被人阻止了，送医院救了过来，还是自己胆小下不了手，我就会永远记住你死前的模样，我会让自己一辈子都活在痛苦里面。”

裴有幸的眼睛倒映着初春温暖的阳光，里面没有温暖如春，只有冰冷彻骨，“言诺，你如果不愿意让我救你，那你就救救我好不好？”

“活下来，和我一起活下来。”

白毛狐狸都在旁边看呆了，它伸出爪子戳了戳裴有幸的脸，【宝宝，你爸妈你真不要了？这也太狠了吧，要是你们两都死在你家，他们俩回来看到还不得疯了。】

裴有幸说：“你知道个屁，你觉得我真的会让他自杀吗？我诓他的，言诺这个人需要逼。”

白毛狐狸说：【狐狸我就觉得，言诺小哥哥摊上你，真的是大好的猪被坏白菜给碰瓷了。】

裴有幸：“……”

言诺看着眼前的裴有幸，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了他车祸昏迷时的那个梦。

梦里，他记得十五岁的自己，穿着最普通的白衬衫，和他说，“言诺，有人在叫你。”

他记得陈阿姨看着他说：“少爷，快去吧，她在叫你，快去找她。”

裴有幸的话让言诺的心，乱得像是搅浑了的池水，什么都看不清了，他靠着车座，微微扬起头，抬手遮住眼睛，呼吸慢慢重了起来。

他想死，他连自己都救不了，他能救得了别人吗？

妈妈死了，因为他死了，妈妈想要他死，他应该听话才对，就像小时候，在黑暗的房间里，妈妈让他不要告诉别人，他就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他应该听妈妈的话才对。

听话，听妈妈的话，妈妈就会喜欢自己了。

言诺的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一个让他全身冒冷汗的念头，他现在想死，到底是因为蒋琬的死，他愧疚绝望，他难受，还是因为他觉得这是蒋琬最大的愿望，他听话，他按照妈妈的话这样做了。

或许……或许这一次，妈妈就会喜欢他。

言诺突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真的想死，还是因为这是妈妈的愿望，他才想死。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言诺绝望的抱着头，想把自己蜷缩起来。

裴有幸看到言诺突然这样，微微一愣，赶紧过去抱住她，轻轻拍着他的背，“怎么了？是不是这三天没有睡觉，你头疼。”

言诺没有说话。

他只是忽然看不懂自己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言诺知道抱着他的女孩愿意爱他，愿意抓住他，可是……可是他始终很害怕，非常非常的害怕，他的妈妈都不会爱他，这个女孩会爱他多久呢？

裴有幸……裴有幸你真的能一直抓住我吗？

言诺不敢去尝试，可是他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不能确定自己到底对蒋琬的死有没有一点愧疚？

还是，自始至终，他都是那样自私，那样无情，所谓的想死，只是因为他觉得这一次他如果真的死了，蒋琬因为死亡，她的时间定格了，她再也不会拒绝自己了。

言诺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只能像是溺水的人一样，拼命的抓住裴有幸这块浮木，死死的抓住，说话的声音开始抑制不住的发颤：“我跟你回家，裴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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