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他靠的更近些，看到法海的脸色时，孙小六有些怔住，他那原本白净如兮的脸此刻却宛如死灰，眼中无半点光彩，且双目昏黑，孙小六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法海终是开口，他的声音也变得有些嘶哑，像是很久没有喝过水：“没有其他僧人了，都去了。”

孙小六继续追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我才离开这这么会，你怎么就”

法海突然双目圆睁，盯着孙小六，而孙小六从他凹下去的昏沉眼眸中看到了一丝撕心裂肺的绝望。

“一会？自你离开后，足足两个月过去了。”法海道。

孙小六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两个月？我明明才”他不禁无话可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原来自己已经离开那么久了。

法海神色迷离的看着一侧的钵盂，语气平和冷漠：“自你离开那一日起，城中婴儿失踪仍旧不减，更甚者是在随着婴儿的失踪，不少未出嫁的女子也随之莫名不见，一时间人心惶惶，官兵曾多次遇上那两只妖魔，但奈何妖魔法术高强，官兵不敌，这两月也有不少降妖之人聚齐在这杭州城，可无论来多少，全然不是那两只妖魔的对手，甚至还有不少降妖者被妖魔挖去心脏。后来，他们来到了金山寺，求到了我，而我却拒绝了”

法海说到此处，突然伸出食指，只见食指间金光一亮，抵在孙小六眉心处，孙小六自然知道，这是佛门秘法，可感同身受，名为“会意”。

那是孙小六前往南天门查询记录文书的第一个月，法海带着小青回到金山寺，金山寺的僧人们很好奇，好奇自己的师父怎会带着一名女施主回来，更好奇的是这位金山寺的主持竟天天端着白粥送去那位女施主的客房，甚至还有小和尚偷看到他们的主持师父亲自喂那位女施主喝粥。第二个月，那位女施主竟明目张胆的去他们主持的禅房，有时候一待就是一整天，他念经，她便在一旁托着腮帮细细瞧着他，他礼佛，她便突然像只小野猫般蹿上他的背，常常戏弄的法海在佛像面前跪拜赎罪，念着“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可他又总是不直言拒绝，时间一长，他们好似都忘了对方的身份，对于杭州城发生的祸事，他们心照不宣的想着：等孙师叔回来再做定夺。其实他们二人心知，是舍不得这金山寺中，无忧无虑的美好时光。

他们朝夕相处，一月有余，直到这一日，官兵、百姓齐聚金山寺前，声讨法海。

“法海，你身为得道高僧，岂能如此！”

“法海，难怪你整日弊寺不出，原来是在寺中藏了一只妖怪！”

“法海，你出来，将那只蛇妖烧死！”

寺中一百余位僧人皆手持木棍，护在寺前，法海独自一人走出，面对城中数十万百姓，他目光凌厉，人群中的阿蓉姑娘被他看在眼里，他知道，此番声讨定是那附在阿蓉姑娘身上的梦魇所为，可面对众怒，他作为高僧，必须给众人一个交代。

“法海，你速速将那蛇精交出，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城中失踪婴儿和女子定是都被那蛇精抓去吃了，法海，你这是要包庇妖孽吗？”

“妖僧，你也是一个妖僧，和那灵隐寺的妖和尚一般，被妖孽迷惑了眼的妖僧！”

“快将它交出来！交出来！”

“啪！”一个鸡蛋砸在法海脑袋上，蛋清和蛋黄一块流在他的僧袍上。法海挺直着身子，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一位妇人痛苦流涕，嘶喊道：“还我女儿，你还我女儿命来！”

紧接着，一个青年壮汉手持一把柴刀，冲上阶梯，卯足了劲直劈法海头顶：“妖僧，去死吧。”

“轰！”

就在此时，一条十余丈大的青蛇从金山寺冲了出来，将那壮汉直接撞飞数丈，她盘绕在法海周围，蛇头死死盯着那些声讨者，嘴里的信子不停的吞吐着。数十万百姓惊慌逃散，却又数十名手持棍棒和刀枪的男子和妇人朝这个庞然大物冲了上去，他们视死如归。

法海知道，他们都是那些丢了孩子的人。

“把我孩子还给我！还给我！”

“妖怪，给我死！”

青蛇大怒，口吐人言：“我没有见过你们的孩子，你们的孩子不是我抓走的。”

可哪里还有人理会她，那些人就如同疯了一般冲向小青，可小青的性子是最受不了被人冤枉的，她当即甩动巨尾反抗。

“收！”

法海手持钵盂，一声佛音传出，庞大的青蛇便被他收入钵盂之中。

他一步一步朝前踏去，面无波澜，只道：“一切的罪孽都由贫僧来承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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