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嬷嬷是沈若华的奶嬷,在府上待遇很高,她的住处自然不逊于赵嬷嬷的,只是赵嬷嬷心高气傲,不大乐意和她人同住,她将手里的包袱在多余的铺子上搁下,摸了摸上头的锦被,轻嘶了一声。
习嬷嬷将房门掩上,转头问道:“怎么了?”
赵嬷嬷笑着收回手,“没什么,只是这线质地不大好,摸得有些扎手,习嬷嬷从来只用这样的被子么?老夫人当年赐了我一床蚕丝所制的锦被,盖着冬暖夏凉的,习嬷嬷若是想要,改日我再和老夫人求一个。”
习嬷嬷皮笑肉不笑:“多麻烦赵嬷嬷,我皮糙肉厚的,盖这被子盖惯了,若是想换,自然会和小姐求。”
习嬷嬷看了一眼房内的沙钟,“这个时辰了,赵嬷嬷随我去和小姐请安吧,小姐知道您今日过来,等了一上午了。”
习嬷嬷把屋内的东西收拾了一番,才转身示意赵嬷嬷出门,她随后跟上,掩上门扉。
赵嬷嬷随着她来到沈若华的书房前,抬手叩门:“大小姐,赵嬷嬷到了。”
屋内传来沈若华的声音,习嬷嬷才轻轻推开房门,站在赵嬷嬷身侧迈进屋中。
屋内点着檀香,闻上去平心静气。
沈若华站在桌案后,抬头对她笑了笑:“嬷嬷过来了,住处可有看过?有什么不满的,不习惯的,只管和习嬷嬷讲。赵嬷嬷是过来帮衬的,日后还要回到祖母身边,可不能怠慢。”
赵嬷嬷假做惶恐:“老奴一个下人,住在哪儿都是一样,小姐折煞老奴了。”
“嬷嬷既然这么说,那我也不多事了,嬷嬷可要看看账本?”沈若华将手边的账簿递了过去。
赵嬷嬷上前接过,迫不及待的翻看起来。
账本上每日记载的都清清楚楚,每一笔进账和出账都对的无一错漏。
近些日子是这样也就罢了,赵嬷嬷往前翻了许多,见以前的账簿也被重新对过,心头不禁一沉。
她僵笑着抬头:“小姐将以前的账簿也对了?”
“以前的账簿记载的不大清楚,我担心有疏漏,就重新对了一遍。”沈若华面色温婉。
赵嬷嬷脸色微变,将手里的账本放回了桌上:“小姐当真是聪慧不已。”
习嬷嬷插了句嘴说:“小姐每日都要核对府上的进出账,厚厚的一本几乎要从早对到晚,老奴没读过什么书,这些东西也都看不懂,赵嬷嬷来了就好了,小姐也算能歇一歇了,今日小姐看了一上午,午膳都没用过。”
赵嬷嬷一愣,立即会意了习嬷嬷的意思,她抿了抿唇,迈步上前:“大小姐看了一上午,也该歇一歇了,还剩下的,让老奴给大小姐对吧,大小姐进屋去歇一歇。”
“姑娘,您看赵嬷嬷都这么说了,姑娘也别坚持了,就听赵嬷嬷的吧!”习嬷嬷双目炯炯的看着沈若华。
沈若华知道她是想让自己歇歇,低低笑了笑,搁下手中的毛笔站起身子,“也好,那我便先去用膳了,这剩下的账簿,就都交给赵嬷嬷了!”
赵嬷嬷哪有反驳的余地,等她垂着头行完礼,眼前早没有了沈若华主仆的身影。
案上的账簿还有厚厚的一叠没有校对,赵嬷嬷随手翻了两眼就眼前发白。
如此大的量,平日老夫人都是给府上的账房先生校对的,从来也没自己看过,沈若华怎么就能一页一页翻到现在?
赵嬷嬷抚着胸口,脑袋钝钝的疼。
距离沈若华的受封宴,还有将近十日的时间,这十日中,她都要日日替她校对这账簿,赵嬷嬷后悔万分,当初她为何要与老夫人敬献这计策,刚挨了她几个巴掌,这就要手不沾桌的对这账簿,当真是头疼!
沈若华的确也累了,她吃了半碗饭,便回了厢房休息。
至于赵嬷嬷,她自然知道赵嬷嬷没安好心,既然老夫人要她帮着查账,那十有八九,这手脚是做在账簿上的。
沈若华耳聪目明,过目不忘,那账簿她看了这么些日子,早就将每一笔出入账记在心里。
就算赵嬷嬷想动手,她只消看一眼就能瞧出错漏,况且,赵嬷嬷也不会蠢到,来惊蛰楼第一日就在账本上动手脚。
沈若华忙碌了多日,里里外外打点,面上看着是精神,其实早已疲惫不堪,沾枕便睡熟了。
再睁眼时,竟已是黑天。
沈若华睡的时间有些长,脑袋昏昏沉沉,她手肘支着床面坐起,揉了揉颞颥。
“蒹葭……”
她声音有些哑了。
房门应声推开,蒹葭捧着铜盆,臂上搭着巾帕走了进来。
“姑娘醒了。”蒹葭将巾帕浸湿,拧了半干上前呈给沈若华。
沈若华擦完了脸,将巾帕递了回去,“什么时候了?”
“戌时了,姑娘睡了将近四个时辰了。”蒹葭替她套上绣鞋。
“老夫人派人来请过小姐去前厅用晚膳,得知小姐这些日子查账劳累尚还睡着,便没让奴婢喊小姐起来。”
沈若华披上架子上的长袍,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见那边还亮着光,眯了眯眸:“赵嬷嬷的账本还没对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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