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斗一直以来就是弗雷尔卓德的传统。
战母的更替,部落的交锋,争端的落幕,有些时候都是由决斗进行的。
这是一种约定俗成的及时止损的方法,两个部落如果不是不死不休的死敌,那么当牺牲达到一层程度,战母就可以提出要求,以臣服或决斗的方式放下仇恨结束争端,减少伤亡。不然多数情况下,死战不退是会两败俱伤,当伤亡过重无法弥补,就违背了当初以战养战的初衷。
这也是部落中只有最强者才能担任战母的原因之一,若是因为战母的弱小导致必胜的局面被强行扭转,那会是令人无法接受的一个结局。就像凛冬之爪的前战母、瑟庄妮的母亲一样,就是因为她太弱了才导致凛冬之爪举步维艰,一度不得不靠冰霜守卫的庇护才能生存下去。
而艾希正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减少不在必要的伤亡,让瑟庄妮心悦诚服,并且吸纳她的凛冬之爪。
当然瑟庄妮也可以拒绝,但是艾希断定她绝不会拒绝。在北境的习俗里,拒绝决斗是一种懦弱的表现,而瑟庄妮是个传统的人,继承了无畏之母意志的她又怎会容忍自己被人看轻?
况且她也没有理由拒绝,这不正是她翻盘的绝佳机会吗?
“你不是开玩笑吧,艾希?”瑟庄妮一时有些难以置信,甚至觉得艾希的脑子出了什么问题,居然会提出这种愚蠢的要求。或者,这是一个阴谋,否则她为什么要无视这么大的优势来跟自己决斗?
“我没必要骗你,这对阿瓦罗萨有什么好处吗?我们几乎就要胜利了。”
艾希高声的回应着,尽量让所有人都能听到她的声音,以及声音中的冷静和自信。
位于逐渊号的杰诺也听到了艾希的声音,他看着着突如其来的展开,摸着下巴自言自语:“有意思……”
不过他并没有去干涉艾希的行动,因为他知道艾希不是那种不理智的人。
“你凭什么以为你可以胜过我?你这南方的沃牛,我瑟庄妮接受你的挑战。”
被艾希这么一激,瑟庄妮迅速戴好头盔,她对可以在众多阿瓦罗萨人的见证下击败他们的战母,感到非常的愉悦。
但她并不因此轻视艾希,她慎重的将一抹血迹涂到了钢鬃额前的硬毛上,以此证明她必胜的决心!
艾希紧了紧手上的皮套,再次抬起长弓,但在这时,身旁的泰达米尔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不满,突然半跪在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战母艾希,我的女王!请让我代替你去与瑟庄妮决斗!”
他半跪在地,一条健壮的胳膊置于赤裸的胸前,诚恳又急切的请求出战。
发起决斗的前提是认为自己能战胜对方,可连泰达米尔自己都不相信,纤细的艾希能胜过五大三粗的瑟庄妮,更何况她骑着的那只坐骑,是泰达米尔生平所见最庞大的野猪。要说远古传承下来的臻冰武器,那也不是艾希独属,瑟庄妮手中同样有着不弱的臻冰武器。
“泰达米尔,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唯独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我必须亲手击败瑟庄妮,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艾希握紧了臻冰之弓,也握紧了她的心,这是她的心在说话。
“可是……万一输了怎么办?”残酷的决斗一般都会以一方的死亡作为终结,泰达米尔不愿面对那个坏的结局。他好不容易为他的残部找到了新的家,为自己找到归宿,他不想再次失去它们了。
看着泰达米尔咬牙难忍的模样,艾希平静的将手按在他的头盔上,残留在手上的寒冷透过头盔平息他的怒火。
她并不像瑟庄妮那样对谁承诺胜利或死亡,她只是轻轻的开口,告诉泰达米尔她究竟为什么而战。
“我爱我的母亲,我爱我的连袍姐妹,我爱我的人民。我,为爱而战!”
话音落下,艾希绕开了泰达米尔,来到距瑟庄妮百步远的距离站好。她想,泰达米尔应该能明白她的意思了。因为她为爱而战,故而强大。
这个挑战,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胜利渺茫。但是她还记得瑟庄妮对她说过——强者理应行不可行之事。
若是以弱胜强,必然能让瑟庄妮心悦诚服。只有将瑟庄妮打服气了,她和瑟庄妮,还有两个原本的姊妹部落……才能重新讲和。
百步远的距离,两个战母隔空对峙。这个距离是艾希选的,瑟庄妮对此没有表态。
既然对方没有要求她放弃坐骑单独作战,那她自然也就默许艾希事先拉开距离,因为大家都明白弓箭手是没法在近战中胜过骑兵的。各有所长各取所需,这很公平。
没有裁判,没有哨声,决斗什么时候开始全凭两位战母的行动。所有人都在注目,连那些被熊灵侵蚀的凛冬之爪战士也有停止了手中的杀戮,共同见证这场神圣的决斗。
他们屏着呼吸,即使寒风在眼角的湿润处留下割裂般的痛,也丝毫也不敢闭上眼睛。因为百步的距离对居瓦斯克野猪来说不过几个呼吸间就能跨越,稍不留神,也许就会错过着历史性的交锋。
“冲锋!”见艾希挽弓搭箭,瑟庄妮目光一凛,一脚踢在钢鬃的肚皮上,这只超常的巨兽奔跑加速,悍然发动了冲锋!
钢鬃的铁蹄在大地上践踏出雷鸣般的回响,剧烈起伏的鞍座上,瑟庄妮牢牢抓住缰绳。她看见艾希将箭矢瞄准了自己。寒风扑面,瑟庄妮怒睁双眼,不让艾希有机会在自己闭眼的时候让寒冷夺走自己。
钢鬃冲锋的速度越来越快,百步的距离转瞬间过去了一半,而艾希还在冰弓上积蓄着夺命的寒意,仍没有射出她的第一支箭。她拉弓的手颤抖着,似乎在顾忌无法命中高速移动的瑟庄妮。
此刻再不射箭的话就来不及了,瑟庄妮微妙的卡着艾希不得不松手射击的时间点,狡猾的提前改变了方向。
比任何箭矢都要粗大的水晶箭,看似缓慢实则快速的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湛蓝的轨迹,钢鬃也同时偏移了冲锋的方向。瑟庄妮咧了咧嘴,她可以断定这一箭绝对射不中自己,甚至连钢鬃的毛都碰不到。
她没想到预言将在这里验证,以这样的方式验证!
再过几秒,弗雷尔卓德就将迎来崭新的时代!凛冬之母瑟庄妮的严酷冬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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