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这个小破屋子看到淳重的那一刻,信嬷嬷就安心了,她知道,一个能守着这个破屋子十数年不曾离开的人,初心一定未曾改变,如今听着他这般,信嬷嬷就更加坚信自己的想法了。
“你记得便好,那如今主子有难,希望你再最后护她一次,你可愿意?”信嬷嬷看着淳重,认真问道。
她知道这人性子执拗得很,若是他不愿意,自己今日就算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愿意的,他若是愿意,刀山火海,他自然也会去闯。
所以信嬷嬷说出口之后,也不敢多言,只静静侯在一旁,等着他回话。
淳重再次拿起布匹,擦起了手中的那把匕首,脸上神色复杂,不似方才。
许久,就在信嬷嬷站得有些恍惚的时候,他才突然止了手上的动作,看向信嬷嬷,“她遇到麻烦了?”
“是。”信嬷嬷急忙应声。
“她当真就只记得密林深处的救赎?”
淳重说着,气息有些粗重,情绪浓烈到毫不遮掩。
那一年,他才十岁,生死瞬间,被她搭救,之后便成了她手中有锋利的刀刃,一次次心甘情愿为她厮杀。
那时候,她也才二十五岁,才嫁入侯府之中,强敌环伺,他为了她,双手染满鲜血。
这把利刃,一做就做了近二十年。
这二十年,他护她安好,心甘情愿,不曾多一丝妄想,直到她身侧环伺的那些敌人一个个倒下,一个个消失无踪,他这把刀刃也终于钝了,老了,被弃置于这个木屋之中,十数载……
如今,她倒是又想起自己来了,只是终究还是只记得那一次的救赎,而自己这些年的拼死相护,对她来说,竟不值一提。
“自然不是,你所做的一切,主子都记得,每一桩每一件,她都记得清楚。”信嬷嬷见他这么问,急忙回道。
淳重冷笑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有些事,有些话,点到即可,心里早已知晓,问再多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何苦呢?
“回去告诉她吧,这条命是她捡的,从那一刻起,至死方休。”淳重放下手中的匕首,说话间,起身走向内间。
信嬷嬷松了口气,轻轻福了福,便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
春晖堂,信嬷嬷将淳重的话,一字不落地全部都告诉了容氏。
容氏依旧端坐在罗汉床上,听着信嬷嬷的话,表情都没有一瞬的变化,等信嬷嬷说完之后,只是轻叹了一声,“他倒还是一如以前那般,听话。”
信嬷嬷急忙点头,“是啊,这些年,他一直守在那木屋子里未曾离开,也实属难得了。”
“难得?”容氏看向信嬷嬷,眼中突然有了一丝恼意。
信嬷嬷一惊,慌忙跪倒。
淳重对于容氏来说,只是手中匕首,只是利器,而不是个人,自己方才露出的同情,是容氏最不欢喜的。
人总是这样,对自己心爱之人一心一意,筹谋良多,最喜爱自己之人,便可以不屑一顾。
当年容氏为了博得老侯爷的欢心,步步为营,精心筹谋,费尽心血,可是面对淳重时,却连一句暖心的话都吝啬说出口。
“老奴知错,这本就是他分内之事,是老奴说错话了。”信嬷嬷算起来也跟了容氏近四十年了,容氏的心思她早已看得透透的了。
“起来吧。”容氏冷眼看了她一眼,“年岁大了,就越该管住自己的嘴,平白的什么都敢往外说,当真倚老卖老,觉得我不会责罚于你了?”
“老奴不敢,老奴不敢……”信嬷嬷一面颤巍巍地站起身,一面出声道。
容氏冷哼一声,不置可否,“去将事情办妥便好,我年岁大了,这精神越发得差了,没有旁的事情,就不要来扰我了。”
“是。”信嬷嬷急忙应着,退了出去。
—
库房。
一下午的忙碌过后,颜承荀一行人这才把仓库里里外外彻底清点清楚了。
少了的东西都让小厮清点清楚之后,颜承荀也不敢耽搁,立刻去了宫门外求见。
看着清单上丢失物品的详细,颜承荀心中隐隐有不安传来。
他总觉得这些兵器的丢失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一切定是颜承铭联合外人监守自盗,显然颜承铭已经为了复仇不择手段了,这一切明眼看上去好似都是冲着侯府来的,若是这些箭矢兵刃被用在对付朝廷重臣身上,自然会将侯府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如果侯府毁了,容氏最心心念念的东西自然也跟着毁了,颜承铭这些年木讷痴傻之下隐藏的浓浓的报复心思自然也就达到了。
但是颜承荀总觉得这一切只是个开端而已,那幕后之人是想借着颜承铭的这一番心理在华京之中兴风作浪,若是侯府与朝臣之间内斗,那么,得利之人究竟会是谁?
颜承荀想着,眸色越发深沉了些,“先不去皇宫了,去宸亲王府。”
“是。”赶车的是颜承荀的心腹,听着颜承荀这么说,立马调转马头,向着宸亲王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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