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赫尔沉思下来,就好像下了郑重的决定。片刻之后,他撩起帘子,“车夫,直接去鹤林郡。”
“为什么?”霍纳桑有些不解。
“不必通报国王了,既然时间紧迫,罗梅罗……我帮你谈。”
“你有信心?”
“没有。”安赫尔咬了两下牙齿,“但是血族之间的事,那些人类不会比我们更懂的。”
一夜之后,他们到达了鹤林郡,穿过幽深的黑森林,那林中的城堡像是这乱世中遗世独立的碉堡,散发着一味宁静。
“你确定要自己进这鬼窑子?我当初可好不容易才把你们救出来。”
安赫尔挽了挽袖子,整装待发,示意尤莉丝三人在城堡不远处的森林中躲好。
尤莉丝上前轻轻拥抱他,“如果他们不答应……就赶紧逃出来,我可受不了你再‘死’一次了。”
安赫尔忍俊不禁,摸了摸尤莉丝的头发,“放心,我一定会出来的。
安赫尔径直向着城堡大门走去,顺理成章地便被门卫压进了殿堂。
洛朗正坐在高台之上品味着他的“美酒”,面对安赫尔的到访,他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洛朗殿下,我有一事相求!”
“洛朗殿下,请允许我杀了他!”一见到被押送之人正是安赫尔,博卡德便成了整个殿上最跳脚的人。
洛朗见此,并没有把博卡德放在眼里,他轻轻摇动酒杯,好似在斟酌什么。
“退下。”洛朗下令之后,殿堂中的侍卫松开了安赫尔,纷纷退下了。即使博卡德无法理解洛朗为何会答应与之洽谈,却也不得不遵从族长的命令,满怀一腔愤懑,应声离开了。
安赫尔跪在地上,从未如此虔诚地望着洛朗,就好似他正是自己心中的神明,“拜托了。”
“没想到你也会有向我低头的一天。”
“我没有在开玩笑。”
洛朗掂了掂手上的酒杯,轻嗅里面的血液,露出满足的神情。
那鲜血的腥气也传到了安赫尔的身边,但如今他心急如焚,面对那样的叨扰,只感到恶心。
“我知道,但我拒绝。”
“为什么?!你真的甘心做那个人的奴隶,重蹈几百年前的灾难吗?!”安赫尔猛地站起来。
“跪下。”
安赫尔不愿。
“跪下!”洛朗将手中的玻璃杯猛地向安赫尔砸去,四溅的血液在他身上留下骇人的痕迹,破碎的玻璃片划过他的脸颊,落下深深的伤口,但是一瞬间,便消去了。
洛朗见此,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惊诧的神情,但是转而消退了。
“现在的你,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洛朗自顾自地说着,“活像一只会讲人话的狗,若不是你那转瞬即逝的伤口,我还真有些忘了——你也是个血族。”
洛朗慢慢走下高台,走到安赫尔面前,伸手掐住他的下巴,把他别着的脸扭向了自己。
“你已经不是安赫尔了,对吧?”
“你什么意思?”
“你‘死’过。”
安赫尔有些意外,却又好像并不意外。
“你在说什么?”
洛朗甩开手,转身背向他,“我听闻有一种混血儿,血性越强、越接近死亡,也因此,在这世上罕有。”
“但也正因如此,只要他能守住人性,他便能够达到永生——真正的永生。”洛朗望向安赫尔,眼神中的意味百味杂陈,甚至有一丝羡慕,“你说,你是不是那种人呢?”
安赫尔感觉一股无名的寒意向他袭来,洛朗那猩红的眸子注视着他,就如恶魔的审判,随着那转瞬而现的一缕杀意,一把银制的匕首转而刺进了他的胸膛。
“呃!”
洛朗紧紧握着那把刀,与安赫尔奋力抵抗,却相持不下。
安赫尔感觉到自己整个人就好像裂开了一样,湍湍的鲜血顺着灼烧的胸口流至地面,浑身上下散发着无力的气息,生存的本能却让他不愿松开手。
“我这把刀可以杀死所有的血族,除了一个人……你说说,在死亡中活着到底是什么样的滋味呢?”
安赫尔想说些什么,但心脏的刺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也失去了发声的能力。
“在我成为血族之前,我是一个吸血鬼猎人,这件事,恐怕没有人知道。我遇到了一个杀不死的吸血鬼,他杀死了我所有亲近的人,也包括我,只是他给了我更肮脏的诅咒,让我永远,都要以自己最厌恶的身份苟活着。也正是那件事,让我明白了,生命这个定义,本就是一种对弱者的侮辱。”
“我厌恶所有的混血儿,不仅仅是你,因为他们拥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却总是用一副无辜的面孔请求我的接纳,并且告诉我,他们不是上帝。”
“他们若不是上帝,还有谁会是呢?”
“你永远不知道我有多嫉妒你。”
洛朗把刀拔出,安赫尔胸口的血再也无法阻止地喷发出来。
他捂住胸口,整个人跌在地上,趴在血泊中,无论是否呼吸,都好像必死无疑。
但他知道,只要尤莉丝还在,他永远都不会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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