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自己自此可以在军中一路高升,万户唾手可得,一方元帅也不在话下。
然而,世事难料!
行省丞相,理论上是从一品官职,相当于大都中书省左右丞。
但是,行省丞相不管军队。刘元振能调动的,只有太原府城三千守卒。十六万河东兵马,与他已再无任何关系。
一个没有兵权的官员,还能称为官员吗?
早知道,自己就不该冒着天大的风险,劝降刘整了。如此,自己依然还能留在川北,哪怕只是一个行军万户,却依然可以拥有自己的兵马、拥有行军作战的自主权。
战场,才是一个男人的天地啊!
但是,刘元振明白,河东刘家,终究会成为过去,也必须成为过去。
中原三大汉世侯,最早投靠忽必烈的真定史家,被彻底分拆,留着史天泽成为中书省丞相,位高权却不重。
其次是保州张氏,倒是依然保留着兵权,但是张柔长期被留驻在宋国境内,孤守白鹿矶。中原各子弟,群龙无首,如今只以乖乖地在各地军中待命。
刘家投靠忽必烈的时间算是最迟的,加上父亲前年去世之后,军权被夺,再无可避免了。
也许,汉世侯本身就是一种过错。
自从忽必烈将中原各世侯的私属户改为民籍,所有家族都已经知道,从此之后再无人能享有曾经的这种权力了。
能坚持的,唯有已经灰飞烟灭的益都李璮。
陛下能给河东刘家,给自己留一个行省丞相的位置,也许已算是皇恩浩荡了。
可是,这样对于中原,对于元国的未来,真的合适吗?
军制的打乱,防区的撤换,致使将不熟兵,兵不知将。万一强敌趁虚而入,这样尚未整合清楚的军队,能将击击退吗?
晋北已经隐然失控,河东不稳,这中原的未来,到底会是谁的天下?
刘元振有些茫然。
按照刘元振的脾气,早该直接出兵,灭了云中那群无法无天的商贾。可是偏偏自己手下没兵,拥有兵权的李恒,却说这属于民政,应当归行省管辖。
而中书省那批人,明里暗里都在警告自己,必须以安抚为主。若是不行,只能说明白自己无能!
这些人,只是担心损害到云中赵氏的利益,担心赵璧脸上不好看。他们难道不知道,对于越来越强势的晋北商会,河东行省已经完全失去了掣肘的手段吗?
整个晋北,所有的土地都不种粮,却偏偏可以如数缴纳粮税。这些人难道看不出来,权国商贾的势力,已经完全渗透了整个晋北吗?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刘丞相,晋北急件!”
刘元振缓缓地转过身子,身上雪花竦竦而落。
“晋北,晋北反了……”
刘元振皱着眉头看向他的左丞,“怎么回事?”
晋北那些商人,虽然胆大妄为,但若说敢公然造反,应该还不至于。
“晋北商会,已经驱逐了云中太守以及一些不肯与其作乱的商人,声称暂时接管云中……”
“然后呢?他们怎么造反了?”刘元振淡然地问道。
“这,这还不算造反吗?”左丞惊讶地问道。
“晋北商会,有提什么要求吗?”
“他们,想要以晋北商会的名义自治!不过,他们愿意按照晋北现有在籍民户,正常缴纳所有的税赋。”
城外,数骑将卒正向城门飞奔而来,应该是李恒也收到了消息。
刘元振缓缓地步下城墙,往府衙而去。
今年开春以后,中原各地灾害不断,河东亦然。
除了晋北之外,晋中、晋南许多百姓,困顿失措。别说那些遭灾的民众,哪怕略有收成,也因为不堪重赋而四处逃难。
河东行省,大多储粮,全被李恒掌控,官府根本无法开仓赈灾,只能求助于各地商贾。
然而,晋北商会只愿意接纳晋北的灾民,不肯为晋中与晋南捐献一粒粮食。
要求自治?
也不知道是谁给他们出的主意。
刘元振走到府衙门口时,李恒刚好驱马而至。急促的马蹄,溅出泥雪,向刘元振直裹而去。
刘元振面无表情地看着李恒。
李恒翻身下马,嘿嘿一笑,将马缰甩给自己的亲卫,昂然步入府衙。身上铁甲,叮当作响。
一刻钟不到,李恒又怒气冲冲地撞出府衙,从护卫手中扯过马缰,翻身而上,催马便往城外而去。
亲卫们一脸疑惑地跟在他身。
“召集全军,三日后出征云中!”
一骑突前,飞奔而去。
待得李恒抵达军营,军中十多个千夫长以上将官,已经全都聚集于中军帐内等候。
河东军李恒麾下,总共十六万兵马。其中三万驻守于太行山以西数个陉道出口;两万协防河东东北部的柔远;两万协防河东西北部的河套军马场;一万人驻守晋中雁门关。
其余人马,驻守晋南诸地。太原府城外,兵马只有三万,这是李恒在最短时间内可以动用的所有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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