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韶之晏赶到祥水阁的时候，隐隐约约能听见从院子里传来了宫人的哭声。

韶之晏听见那哭声回响在自己的耳畔，只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沉，可思绪却越发清醒。这会儿也顾不得其他的规矩，连忙带着茯苓进了屋子。

杨虞怜躺在床边儿的万花床上，虽是隔着床幔只能隐约的瞧见她的身影，可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却一直不断地传出。杨太医半跪在床边，似乎是在替杨虞怜施针止咳。白央跪在床边也没有闲着，不停的替杨虞怜擦拭着嘴角咳出的鲜血，身旁放了一盆清水，里面泡着两条染着鲜血的白布，鲜红的颜色刺痛了韶之晏的双眼。

大抵是为了让屋子里的鲜血味尽快散尽，离万花床较远的几个窗户都是打开着的，虽是没有浓烈的血腥味，但却能嗅到一阵阵的紫藤花的香气。

茯苓轻轻的皱了皱鼻子，瞧着地上有一片灰尘，虽是被人打扫过了，可却依旧能看见黑色的粉末，像是炭火摔在地上后留下的痕迹。

“茯苓，快去瞧瞧她怎么样了。”韶之晏努力克制着心中的恐惧，可即便如此，声音却依旧是颤抖的。

茯苓点点头，走上前去将一旁的药箱放好，走到床边轻轻的将指尖搭载杨虞怜的手腕上，面色越来越凝重。

张太医瞧见茯苓来了，面上的凝重却没有减少半分，简单的和茯苓说了一下杨虞怜的症状：“杨小主咳血不止，如今也喂不下止咳的汤药。我方才替杨小主施针止血，只是这血虽是止住了，可小主还是咳嗽不止。”

茯苓连忙取出银针，拨开杨虞怜胸前的衣裳，长吸了一口气后便稳稳地在杨虞怜地胸前扎下三根银针。只瞧着杨虞怜先是痛苦地蹙起了眉，过了片刻，有猛地咳出了一口血，将一旁地白央吓了一大跳。

“小主！”白央地眼眶里含着泪花，连忙替杨虞怜擦拭着面上的血迹，虽是努力摆出一副镇定的模样，可身子却止不住的颤抖着。

听见杨虞怜的动静，韶之晏在一旁也呆不住了，朝着万花床边走去却又被身旁的宫人拦住了：“皇后娘娘，您如今怀有身孕，万不可见这些血腥，不吉利的！”

韶之晏这会儿哪管得上这些，焦急的瞧着万花床的方向，咬牙怒道：“给本宫让开！”

杨虞怜听见了韶之晏的声音，强撑着睁开了眼，微微侧过头，透过床幔隐约的瞧见了韶之晏的身影，微不可闻的轻叹一声，虚弱的说道：“茯苓姑娘……我这身子，是不是撑不住了？”

茯苓身子僵硬了一下，可也仅仅是一瞬间，便又继续着手中的动作，一根根银针插进杨虞怜的肌肤里：“小主你别担心，没事的。你先别说话，躺着多休息一会儿。”

杨虞怜牵起了嘴角，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我虽不懂医术，可我自己的身子怎样我却清楚。咳咳，咳……”杨虞怜说完这句话，就像是用尽了力气一般，连咳嗽的声音都变得虚弱了不少。

“小主！您别说话了，闭眼休息一会儿吧，奴婢一定会治好小主的。”茯苓手上的动作不停，速度反而越来越快，额间蒙上了一曾细密的汗珠。

“茯苓姑娘，我想和皇后娘娘说说话。”杨虞怜的声音微弱极了，唇瓣有些干裂，连双瞳都变得有些浑浊，可语气却十分坚定。

茯苓蹙着眉回答道：“小主您放心，等小主的病情稳定下来……”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还未等茯苓说完，杨虞怜便打断了她的话。目光灼灼地看着床边地女子，眼中带着几分释然，轻声道：“只要一会儿就好，我想和皇后娘娘说说话。”

茯苓迎上了杨虞怜地目光，认认真真地看了好一会儿，最终闭上了眼眸。

杨虞怜因为一直在咳血地原因，原本红润地面色如今却变得极其惨白，嘴唇也是干裂着没有血色。可唯独那一双眼，明亮又清澈。就这一眼，叫茯苓回忆起了初入宫中地杨虞怜。

从前额杨虞怜虽是骄纵，可却总是带着明媚又灿烂地笑，就像是绽放于冬日中地寒梅一般，明媚又娇艳。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杨虞怜地目光编变了呢？

“奴婢这就为小主施针。”茯苓终是妥协了，将原本刺入杨虞怜胸口地银针尽数拔出，又从药箱里翻出了一个小瓶子，从瓶子里取出了一枚药丸，小心翼翼喂杨虞怜吃了下去。

烛光正微弱地闪烁着，似乎要比方才更亮了一点。隐约间，杨虞怜平躺着身子，紫藤花的香和檀香交织在一起环绕在她的鼻尖，托着她的身体，仿佛整个人都漂浮在空中。渐渐的，杨虞怜只觉着周围似乎都安静了下来，静的连白央的抽噎声都清晰可闻。

“皇后娘娘。”杨虞怜的声音听起来比方才有一些底气了，面色虽然还是苍白的，可眼中却带着浅浅的笑意，也不再咳嗽了。

听见杨虞怜在叫自己，韶之晏连忙上前，坐到床沿边儿握住了她的手心，轻声安抚道：“我在呢。”

杨虞怜能感受到自己掌心处传来的温热，一颗心便安定了下来。

“皇后娘娘。”杨虞怜朝着韶之晏笑了笑，轻声说道：“不必为了臣妾难过，臣妾一早便猜到了。”

韶之晏的鼻尖一酸，眼前的景象便被泪水染的模糊了起来：“茯苓一定会有办法的，杨虞怜，你不是说你欠我的恩情，要一直陪着我吗？”

杨虞怜面上的笑意不减，握着韶之晏的手却更用力了几分：“娘娘，臣妾知道臣妾这一生做了太多的错事，也不知究竟有没有轮回转生的机会，可到了阎王面前，臣妾一定会求他，若有来世，臣妾一定陪在娘娘的身边的。”

韶之晏面上的泪水怎么都止不住，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个劲的往下落：“我不要来世，我就要现在。我要你好起来，我要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我要你做我孩子的母妃。你的命是我救下的，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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