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走过人群站在最前头,若抛却那些传闻不谈,的确算得上皎皎君子,三六躲在匪帮帮众中都看得呆了,忽然想起三少爷爱男风的话,脸上一阵滚烫,又把头埋下去。
沈三少爷是整个沈家最不要脸面的人,毕竟他已经无脸可丢了,浅浅地瞧了孟晚秋一眼,“可是真死了?听说有些上吊的只是一口气上不来了,不一定就是真死,我瞧着她面色还好,莫搞错了。”
孟晚秋僵硬的脸扯动了一下,那假死的药能封住人的气脉,刚吃的时候看起来的确吓人,但是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了,血液也开始流动了,面色只怕渐渐变好了。
“要不要请个大夫瞧瞧?”林氏在一旁问道,不管怎么说,这是沈凝的妻子,他最有发言权。
“不必了,我曾学过几天医术,虽不精通,但看个死活,还是尽够用了。”他言罢,孟晚秋便感到一个微凉的手指探到了自己鼻尖。
她的心脏“咚咚”地跳,越是紧张就越是伪装不好,紧接着那手指滑过她的面颊,揭开她的眼皮,白眼,白眼怎么翻的来着?正想着却对上好一张霁月清风的脸,四目相对,心跳就更快了。
这是沈三郎?倒也不像纵欲过度的样子,不过按照国际惯例,同性恋一般都长得很帅。
神思游离天外,却听到一声低低的冷笑,那笑声微不可闻,但孟晚秋听得真真儿的,一股气流划过脸畔,痒酥酥的,这是被发现了吧?
沈凝站起身来,“瞧过了。”他道。
“怎么样?”这时候沈大人倒也存了几分希望,望着自己从来都给他失望的儿子,难得燃起了侥幸心理,希望从他嘴里得句好话。
完了,完了,孟晚秋在心里敲起了丧钟,除非沈三郎是个傻子,否则如何都知道她是假死。
“瞧过了,的确是死了。”
他大爷,真的是个傻子。
“哇,帮主,你死得好冤啊。”匪帮帮众也被沈凝镇住了,生怕假死的事情被揭穿,张着口瞪着眼儿等信儿,这时候听到这句话,先也不管为什么他没看出来,直接就扯着嗓子放开了号。
就连小白都冲着沈府的门楣“汪汪”了两嗓子。
“你们说吧,这件事怎么解决?”十八知道这里头沈大人看起来威严最重,但却是最好攻克的一个,扯着沈大人的衣袖不放。
“还能怎么办?我夫人横死,不能停灵,今日就要下葬。”沈三少爷的声音太好听了,像初春拂过耳边的风,带着微凉却让人心头莫名觉得舒服,以至于清浅的话总让人无法忽视。
这货是故意的吧?孟晚秋想起耳边的那一抹笑,总觉得带着嘲讽。
“下葬?”匪帮被这句话唬着了,“凭什么下葬?我们帮主嫁给你们一天就死了,我们要把她带回去。”
“带回去?人是我沈家三媒六聘娶的,也是成了亲、拜了堂的,你们若是不服,上公堂、打官司都可,赔银子、赔命我们都认,但人已经是我们沈家的了,死也是沈家的鬼,哪还有往回去的道理?”
赔命?孟晚秋死前写得清清楚楚,是六郎染指嫂嫂逼死了她,赔命也是赔六郎的命,林氏心中一惊,往沈凝身上瞧了一眼,他说起来倒是轻松得很。
可沈旷什么都没说,其他人都没开口,这件事沈凝才是正主,他说得句句在理,林氏纵然想争辩什么,也没有立场。
匪帮的人几个是读过书的?本都是仗着一股子蛮力胡闹,这时候被沈凝几句话堵得哑口无言,便撒起泼来,“我不管,我要把帮主带回去。”
有几个直接就在沈府门口打起滚儿来了,“你们今天不把帮主交给我们,我们就不走了。”
其他人碍于身份,瞧着这事只觉得头疼,可沈三郎是谁?岂是个要脸的?指着他们便道,“我夫人是新婚夜穿喜服自缢的,”自曝家丑一点儿压力都没,倒和昨天晚上孟晚秋口口声声,“我相公是喜欢男人的”有异曲同工之妙。
众人无不流了一身冷汗,又听他接着道,“是大凶,若不用棺木钉死,请法师做法,即刻下葬,是要变成恶鬼的,你们几个口口声声为帮主伸冤,却拦在这里挡她往生的路,是为什么?说什么为她讨说法,这算是为她么?”
其时人都信轮回鬼神,尤其是对死者最为尊重,如此方才口口声声揭露沈家恶行,大声讨伐沈家的忽然就没了声音。
沈凝等了片刻,见无人反驳,便接着道,“黎叔,快去报告官府,有人惊了我夫人的灵,叫他们来处置。茗烟,你去义庄买口棺材来,要最厚最好的,我夫人嫁给我不容易,让她死得舒服点。馆童,你去请个阴阳先生来,叫他即刻选一块风水宝地,我夫人要下葬了。”
“是。”几个下人得了令,腿脚跑得飞快。
匪帮是江湖黑帮,最怕的就是朝廷的人,虽说没犯什么大事,但是光看到官府的佩刀都吓着腿肚子打颤,在地上打滚儿的人都站了起来,带了一身的灰。
“请什么官府?我们帮主嫁给你们那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的事让官府来不就让人看了笑话吗?”十八放开沈大人的手,堆着笑说道,“沈大人,你看,这袖子都褶了呢,我帮你拍拍。”说罢还真就在沈大人的衣袖上拍了两下。
孟晚秋的眼皮跳了两下,这帮家伙,果真翻脸比翻书都快,还被别人看笑话呢,他们本身就已经够可笑的了。
棺材很快就来了,那是口实心的柳木棺材,义庄的人来了七八个才一同把那棺材抬了过来,掌柜的说那口棺材是义庄的镇店之宝,一般八字轻的人根本用不了,就适合三少夫人这种煞气重的枉死之人,这才镇得住。
这么重,能镇不住吗?孟晚秋被人七手八脚抬着,就往棺材里面放,心里头一阵发毛。
“都钉死了,横死之人是要钉八八六十四颗木钉的,漏了一点阳气都容易变成厉鬼。”旁边还有沈三郎的叮嘱声。
孟晚秋此时也不知怎么办才好,睡在棺材里头莫名的一阵惧意,冠盖一点点把日头遮过,感觉头顶上的光亮越来越少,她心里头闷得快要窒息了一般,自己参加了自己的葬礼,越想心里就越发毛,她不会就这样闷死在里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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