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奶奶的半两银子足够了。我在这里替七叔谢谢婶婶!”梅涣青真挚地讲道。
顾婆子也不含糊,立即起身去卧房拿了钱,然后给了梅涣青。
梅涣青正要辞别,顾婆子却讲道:“我和你去一趟梅家村吧,也去看看亲家公。”
“我也去!”
“我也去。”
顾乔和梅氏同时说道。
顾婆子扫了媳妇和孙女一眼,随即讲道:“走,一起去。”
四人也不耽搁,午饭都没来得及吃,立即出了门去。
等他们赶到梅家村的时候,梅崇岭正在屋子里打包行李。
顾乔发现,梅家村的小孩子还在往梅崇岭的院子里扔石头,骂骂咧咧的。
“滚!”顾乔爆出粗口。
小孩子们立即朝她做鬼脸,然后一溜烟跑了。
顾乔这才赶紧进了院子,就瞅见梅崇岭拎着两个简单的包袱从屋里走出来。
“外叔祖。”顾乔眼眶都红了。
他就是一个老人啊,这时候让他背井离乡的,他得到哪里去?
“涣青,以后鱼田和稻田就托你看管了。至于这房子,我老了,就这么一点儿念想,我不想卖。还有这双鱼鹰,巧儿,你帮我先收着吧,回头看沈昭要不要,他撑竹排是一把好手,我把鱼鹰和竹排一起留给他。若是他没法养,你就帮我放了吧。”
说着,梅崇岭转过身去,十分怀念地打量起自己住了几十年的小院。
“一晃,这一辈子,竟然就这么过去了。”梅崇岭不禁讲道,声音有些哽咽,眼里也涌上水雾。
随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将那股酸涩的、苦闷的、难受的情绪憋了回去,扭头看向梅涣青和顾婆子一家,甚至还挤出了一抹笑意,对众人讲道:“麻烦你们了,都来看我。”
“亲家公这是什么话。”顾婆子的声音也十分滞涩。
一想到刚才梅崇岭那一番将东西各种安排妥当、仿若交代遗言的话,她这心里就特别难受。
“别都哭丧着脸,我这孑然一身的,反正也无牵无挂,正想着进城去开开眼界,谋个轻松活计,度过晚年呢!”梅崇岭的声音倒是十分轻松。
“外叔祖。”顾乔拽着他的衣袖。
她还想和外叔祖一起捕鱼呢。
“我看要不这样吧,亲家公先去我们家吃顿午饭,吃了再走。”顾婆子立即说道。
“对,外叔祖还没吃饭吧?”顾乔立即仰头看着他。
“不去了,我今早起来吃了两个大馒头,又没干活,这会儿都没觉得饿。再说我还得赶着进城,好早早地安顿下来,以后我在汝陵城里站稳脚跟了,巧儿就来找我,我带你买糖葫芦吃去!”
听到这话,顾乔的鼻头更酸了。
从她们进门到现在,梅崇岭竟然没有半句怨言,而且还一直在宽她们的心。
“七叔。”梅氏也很难过。
“行了行了,不说这些,我得抓紧时间赶路呢!”
最后,梅崇岭还是坚持己见,没有去顾婆子家。
他也有自己的考量,如今村里已经将他视作洪水猛兽,他这样不吉利的人,去了顾婆子家只怕给顾婆子一家招来麻烦。
顾婆子知道他心底担忧,也不强求,拎了那两只鱼鹰,陪他一起走到了两个村子进城的交汇路口。
眼下已经远离村子,四周又是田野和河流,十分空旷。
梅崇岭这才对严肃地对顾乔他们讲道:“你们两家吃了银鱼的事情千万别抖搂出去,不然……”
“我知道。”顾婆子郑重应了。
梅崇岭这才往汝陵城的方向走去,梅涣青当然不放心他,与他一道进城。
把梅崇岭送回家后,顾乔心里十分难受,越想越难过。
在回家的路上,她终于忍不住问顾婆子:“奶奶,这世道怎么这样啊?”
“人言可畏,所谓三人成虎、积毁销骨便是如此。纵是你外叔祖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但鬼神之说最难判定,众人心中畏惧,非要将山洪暴发的祸根算在你外叔祖头上,这件事我们都无能为力。”顾婆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可外叔祖是他们的族亲啊!大家都是亲戚啊?”
“亲戚又怎样?当他们觉得自己的性命遭受威胁的时候,自然更顾惜自己的性命。换一种说法,若是我和你娘与村里人有了冲突,你也必定帮我们对不对?”
“但也不能这样不辨是非啊?”
“什么是是,什么是非?”顾婆子又问。
这下,顾乔无言以对。
每个人认为的对错皆因立场不同而有不同。
再者,奶奶已经说了,面对虚无缥缈的鬼神之说,根本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顾婆子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
“你外叔祖最后提的醒,可曾记住了?这五彩银鱼的事情,从今以后给我烂在肚子里,千万不能让村里任何人知晓咱们家曾经吃过你外叔祖送的五彩银鱼,不然,你外叔祖今日的遭遇,极有可能就是我们家明日的下场。”
顾婆子从未如此严肃地嘱咐顾乔,顾乔立即点头,郑重地应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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