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层层人群，她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却无端觉得定是相貌俊美。

那人红衣广袖长发高冠，倚着高树而坐，面容五官都不可见，一手把玩着一柄青色长剑，悠闲自得。

“聒噪。”

声音也轻且柔，凉而傲，像群山万壑之巅亿万载积攒得无暇的白雪，于冬月初升时映下闪烁的光点，有风吹过雪淞间辗转，留下一地琳琅。

他周围全是锋利的刀刃凶狠地指着，他却还在轻笑，讥诮阴柔，凉薄倨傲。

“不是要尝尝我的血肉吗，只会在这里装模作样放狠话，就是你们的勇气？”

“你好生猖狂的胆子！只剩真仙的修为，也敢说这种话？！”

那人又笑了。

他抬了抬手臂，红云一般的袖袍流淌般垂落下来，青色的剑身翻转，剑锋在锋刃间一滑，刀锋雪光寂寞无声中一闪！

“真仙的修为，也足够把你们这些蝼蚁碾成渣滓了。”

狂风暴起！

灰尘一瞬间迷了阿当的眼睛，她吓得紧紧缩在石缝里弯下腰去，树折石飞，只有一道傲慢的嗤笑慢条斯理得森然。

“啊啊啊——你疯了？！你这是要毁了全部修为？你要同归于尽吗，疯子！疯子——”

“同归于尽？不，是我要杀人。”

剑光斩落！

……

阿当怀疑自己眼花了。

只是灰尘眯眼她揉了揉的功夫，再抬头，树林间的身影就只剩下了红衣人一道，那几十个围着他的大巫都不见了。

唯有地面多了层覆盖落叶泥泞的暗红色泥块状污渍，犹犹豫豫仿佛有些类似白色的骨茬的东西，一切血腥气浓重得令人作呕。

那些人呢？

都跑了吗？

应该是吧，否则就这么会儿的功夫，总不能消失了呀……

金乌已经落向西山，天色昏暗，黑夜像探头探脑的鬼祟潜伏在林间，发出细细碎碎的啼叫幽鸣。

那个人依旧屈膝坐在了地上，头倚着树干一动不动，看起来虚弱得奄奄一息，好像如她一样的小孩子，都能轻易杀死的样子。

阿当躲在石缝里探头探脑地打量，犹豫了好半天，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

距离近了，光影隔阂消失，那人的身形模样也渐渐清晰起来。

他闭着眼睛，阿当却明显感觉到有一股沉沉压迫的审视压力降落到自己身上，如巍巍山岳沉重无可抗拒、又如烈烈锋芒尖锐难以阻挡。

走进了，才发现，他穿的并非是件红衣，而且宽大轻渺的暗纹雪衫——那红色，根本是他浑身伤势流淌出的血染红的！

他身量很高，可看起来并不强壮蛮狠，但又不叫单薄，而是一种宽肩窄腰的恰到好处。

玉带束紧了腰，勾勒出起伏的线条，领口处被什么兵刃划开深长的伤，层叠领口扯开，露出半边玉雪一般的胸膛——那种尊贵严谨的气息里，又透出了几分潇洒肆意。

令人自觉形秽的完美清冷高贵，却又让人情不自禁的吸引而靠近。

“小家伙。”他出声轻笑，声音慢且悠然似有笑意，勾了勾手指，几枚饱满成熟的果子不知从哪里掉到了阿当怀里，“看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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