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衡璃轻轻一笑,说:“是陛下率先客气的。”
“你是不是奇怪我为何在此?”衡璃不说话,那他来说好了。
“嗯。”衡璃捧着热茶,点了点头。
她环顾着这间小屋,虽然是简陋的木屋,但是布置得却很清雅。所有东西一应俱全,让衡璃产生一种在这里生活也会很好的错觉——这个错觉在她回想起刚刚被猛虎袭击的事情后消弭无踪了。
屠岸琨解释说:“我听说你到玄国来了,我很久未见你,所以……很想见见。”
这话太突兀了,衡璃当场愣住:“什么?你说什么?”
屠岸琨低着头,也捧起一杯热茶来,静静地看着衡璃,嘴角牵出笑意,却是苦笑。“阿璃。我的话,让你这么惊讶么?”
“……屠岸琨。我想,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对你……没有那种感情。”
她的话说得够直白,是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在他还什么也没有表露的时候就已经明明白白宣告了他的无缘。
但是屠岸琨却还是继续说:“衡璃。我来这里,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这件事,与你有关。日后如若你非要恨一个人的话……你可以恨我。”
他已经脱去大多时候的少年模样,此时和一年前,变化已是天壤之别。可是一年了。
一年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他仍然对她无法忘怀。他时常安慰自己说,这些不过是假象,他不是喜欢她,只是在那个恰当的时候,遇上了她罢了,如果遇见的是其他女子,他的反应也会是一样的——但是,这样的安慰一点点用都没有。
繁花经眼过,枝叶不曾留,在那样多地方,见过那么多美人,不乏性格古灵精怪,或聪明伶俐,或心怀天下的,许许多多和她一样的特质,但是他都没有感觉。他终于知道,他并非是像自我安慰所言的那样是喜欢她这一个类型的女孩子,他,是只喜欢她一人罢了。
而今,这些未曾吐露的心声已经被她扼杀于襁褓之中,被她扔在了天外,她并不需要他的这一份真心。
那……有一些秘密,就随风湮灭吧。她只需要知道,曾经也有一个少年,爱她爱得深刻,爱她,愿意为她抛弃所有。
愿意用盛世繁华博她一笑。
愿意……让所有骂名都肩负自己身上。
她不知道这些,想来,也不必知道。即使知道了,也与不知道一样……
其实,他做的这些,只是他的卑微的爱慕啊。
又也许,是从来就晚了一步吧。叶谪到底是最先认识她的。
荀琨将那些往事告知了他以后,他才知道衡璃原来还有另外的身份。他知道的太少,他……对她的喜欢,实在是太卑微。
荀琨说:“齐王陛下不知可愿意帮一帮衡璃殿下?”
他甚至没有细问是什么事便答应下来。这件事,与其说是帮她,屠岸琨苦笑——不如说,也是在帮他自己。也许这件事做好以后,他便不必……再因为她而辗转反侧了。
荀琨说有性命危险,他没有害怕。他甚至觉得,就那么死去,好像也还行。
他背负了太多的孽债了。杀孽重重,他虽然穿着白衣,但他知道这白衣上染尽了鲜血。他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还是想帮她,让她可以做一个……她想做的人。
那场举世闻名的七国混战之中,确实,是他挑起的。那场战争死去无数人。这罪,他认。包括设计燕国政变,密计杀了秦泱年,都是他干的。
债太多,不多这一个,他希望自己,还能帮她一回。
衡璃没有检查茶水就那么喝下去,屠岸琨看着她,还是不由得浅浅地皱眉:“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我……可不是好人啊……你却连我递给你的茶都敢喝?你还是……很……相信我……”
只是忽然低沉的语调让他自己都觉得悲伤,他调整了一下情绪,看着趴在了桌上的衡璃,压低了声音,唤道:“荀琨道长,可以出来了。”
从小屋虚掩着的门后走出来一袭白衣凌然绝尘的青年。
荀琨伸手,将衡璃周身穴道纷纷封住,然后掏出一样东西,点在了衡璃的额头上。“这是何物?”
屠岸琨看着荀琨的动作,问道。
荀琨启唇,像是担心扰了衡璃的清梦一样,轻轻说:“这是一味药。不会对殿下有任何伤害的。还要劳烦陛下,将殿下带回去了。”
屠岸琨点头,随后,小屋的门开了,外头肆虐的风雪一瞬间冲进了小屋,大概潜意识里觉得冷,衡璃瑟缩了一下。
荀琨望着还沉沉昏迷着的衡璃,本想上去给衡璃添衣,却忍住了,只是看着屠岸琨立马拿来了一件狐皮大氅给她包住,看着屠岸琨心细如尘地给她整理着一切琐事,荀琨背过身,几不可闻地叹了叹。
曾经……还是回不去了。如今的他,连为她加衣……也不配了吧。
外头的风雪仍然很大,荀琨没有多留,所有的计划也都和屠岸琨讲明了,看着天色尚早,便先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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