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一直沉默的曙光突然打断了楚岚的叙述，质问道，

“因为以前，这些事，都是我帮他办的，”楚岚的语气听不出喜怒，神色平静的有些可怕，

“你继续”曙光再次低下了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所以你要做的，就是闹出一件“满城皆知”的大事来引导舆论的风口，简单来说，就是要引起公众乃至中央领导的重视，从而去清查他的过去”楚岚似乎又恢复了平常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态“而这也是以他目前的势力最可行的方法了，”

“你有多大把握?”曙光问道。

“不足三成……但有了你，我就有了五成，我想那些曾经被你带过的学生，在知道了你的“故事”后不会吝啬他们免费义愤填膺。”楚岚扬起一抹挑衅的笑“只是这五成的把握，你敢和我赌么?”

………………

叮咚，手机收到短信的声音将曙光从回忆中拽回，

“我到了，二楼，靠楼梯的房间”

曙光将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站起身来朝二楼走去，

身后的戏台中央青衣顾以游目，带着丝丝巧笑嫣兮美目盼兮的妩媚劲，净角长捋胡子，拉长了调子，朗声言道：

俺曾见，

金陵玉树莺声晓，

秦淮水榭花开早，

谁知道容易冰消。

眼看着他起朱楼，

眼看着他宴宾客，

眼看着他楼塌了！

“眼看着他楼塌了……”曙光默念着这几句戏腔，

“好一个朱楼宴宾，好一个广厦将倾……。”

他的背影慢慢融入楼梯间的阴影黑暗之中，仿佛是一滴水融入了海洋之中，没有带起一丝波澜。

。。。。。。。

“考虑的怎么样？”楚岚轻啜一口清茶，问道，

“我需要一些东西”曙光递给楚岚一张纸单，眼角透着从没有过的凶狠，

“贝塔苯乙胺，哌啶酮……苎烯，抽滤漏斗，酒精喷枪，冷凝管……手性转化器”看着名单上的东西楚岚皱起了眉头，曙光给出的名单里，除了她不认识的物质外，有相当一部分属于国家管制类物质，想搞到这些东西，并不容易，

“你要这些做什么？”楚岚突然感觉眼前的人有些陌生，在开始她的计划前，她曾仔细调查过曙光的过去，

有仔细的调查在前，又有心理学的分析和推测为辅，再结合曙光的性格，

可以说，自从她与曙光接触以来，曙光的每一步行为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可自从白芍死后，她忽然发现这个可怜的男人好像变了，作为一个习惯于把一切捏在手中的人，

这种有什么东西脱离她掌控的感觉，令她很不舒服，

“当然是让王季空，身败名裂啊……”曙光咧着嘴笑了起来，笑的恬淡自然却又让人不寒而栗，

“你打算怎么做？”

“你不用知道，你只需要准备好兑现你的承诺，并且在一个恰当时间，编造一个我与王季空利益纠纷的故事，然后藉由你的报纸，发表出来，”

“而且”曙光顿了顿“这件事，可以涉及白芍”

曙光的决绝让楚岚心中一惊，两个人心照不宣的沉默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楚岚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将面前已经放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三天后我会把你想要的东西送去”

“那么也请你相信我，你会完成你的目标的”曙光目光灼灼的看着那个始终优雅从容的女人，

“合作愉快”

“客气，食君之禄，替君分忧……”

啪，突然的一声爆鸣之后所有的灯都熄灭了，

茶馆似乎是停电了，周遭的一切都暗了下来，短暂的适应之后之后，楚岚才能再次看清周边的事物，

门外有些嘈杂，似乎是店主在吩咐小二们运行备用发电机，而屋内除了她再无一人，

空调的冷气开的十足，

她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曙光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离开的悄无声息，就好像一滴水融入大海，

楚岚望着冒着袅袅水雾的青瓷茶壶，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直到曙光走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

这缕熄灭了的光终于开始能够完美的融入黑暗……

。。。。。。。

窗外是一抹悠悠斜阳，火烧云像是一朵怒放的太阳花肆意张扬的布满整片天空，老槐树上吊着几缕残留的洁白的槐花，黑鸦沙哑的叫着，

树干的倒影像是魔鬼的爪牙，慢慢的在大地上延伸，

曙光低头看了看表，然后将手中的烟头掐灭，窗子被短暂的打开，炽热的风倒灌了进来，驱散了楼道内所残余的烟雾，

通利独特的绿色烟蒂，在垃圾箱中的一众好烟烟蒂里显得格格不入，

他把耳朵贴在墙上，墙壁很薄，可能是当年的施工队偷工减料，但更大的可能或许是一些领导克扣政府拨款吧？

无论过去如何，最终的结果是这栋办公楼的隔音相当差，透过这面墙壁，曙光可以隐约听到办公室中的动静，

而三个多月的“蹲守”，让他初步掌握了王季空的行动规律，

比如，王季空会在每节课上课后，会去礼堂抽一支烟，

比如每周三下午，他会去医院输一次血，

再比如每月二号，十二号和二十二号的晚上，他的妻子会出差一天，他会在这一天，留下一个女人在他家过夜，

三个月的时间，他看到过四个他认识的女老师进出他的家门，也见到不少过他不认识的性感美人妖娆的走进他的家门，

他没有去劝诫那些他认识的老师，这可能会让他的计划产生未知的变数，他也许是有些冷酷。

但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目的，王季空贪图于她们年轻美好的皮囊，她们自己则贪图其手中的权力和充盈的财富，

大家都只是互相利用罢了，在这张血淋淋的利益网上，没有一个人是愚笨的，更没有一个节点是无辜的。

曙光又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抿了抿嘴唇，用一只手在脸上揉了揉，似乎是想让僵硬的脸稍稍柔和下来，

然后抱着那个泥封的坛子慢慢走向礼堂，神情慢慢蒙上一层悲伤的翳，随后慢慢扩散，像是潮水一般将他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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