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把车开到老房子前，透过前窗望见老房子在黑暗中的高大影子时，我真的是感慨万分。

“琪琪，我们到家咯。”在老房子前狭窄的石子路上停好车位，我松了口气，转而叫唤起了那只躺在我大腿上睡着的小精灵。

“嗯、嗯……”嘉琪居然还睡得香了，我叫了好几声，这小家伙居然用轻轻的鼾声来回复我，眼睛还是眯地贼细。

看到嘉琪这副睡得香甜的样子，我心念一动，直接伸手掐住了她的鼻子，果然，还没两秒钟她就直接被吓醒了。

“嗯？嗯啊，papa……我困死啦。”

“别睡了，小懒虫，papa的老家到了，我们要下车了。”

“啊？诶，到啦？papa、papa你、你的家？”听我一说，嘉琪惺忪的睡眼也睁得大了一圈，她把靠在我胸口的脑袋抬起来，朝着外面看了一眼。

“哇，好大的房子，papa。好大。”虽然外面天黑暗，但是在车灯的照射下，嘉琪还是看到了车子前的那一座高大而古老的黑影，顿时兴奋地尖叫起来。

我打开车门，让她下车。

下了车后，嘉琪就更是兴奋，在漆黑的老房子外面瞄来瞄去，蹦蹦跳跳，在房子外的石头长凳上坐坐，在老房子外的乱石堆上跳跳，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这座比她那矮小身躯高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大房子。

“琪琪，这就是papa的老家哦。今天晚上我们就在这里过夜。”

“嗯，papa，这房子好大啊，我好喜欢这里。嘻嘻。”嘉琪仰着头，晶亮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老房子最顶层的阳台，小嘴开合，乐呵呵地对我说着傻傻的话语。

“好啊，琪琪，那以后琪琪和papa就住在这里了，怎么样啊？”我开玩笑说。

本来我只当是开玩笑的一句话，但没想到嘉琪却是肯定地回答了我。

“真的吗，太好了，papa。”嘉琪却是信以为真地爽快地回答了我，眼里满是喜悦。

“啊，琪琪真的这么想住在这里？为什么啊？住在这里，琪琪就见不到小黄，也见不到老师和同学了哦。”

“嗯……可是，papa，这房子好好看啊，就像白雪公主里的……城堡一样。”嘉琪傻傻地说。

“哦，城堡？琪琪的想象力真丰富啊。”我抬起头，看着黑暗中既老且旧的房子，看不出它跟城堡有半毛钱的关系。

但是那一刻，我却冥冥感觉到，这幢老旧的破房子，似乎散发出了新的春光。

我和嘉琪刚在老房子外面站着看了一会儿，天上却忽然下了冷雨来，而且下得还不小。

虽说清明节下雨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但是通常下的都是毛头小雨，这一次却是下起了倾盆大雨。

滴滴冷雨打落在我和嘉琪的脑袋上，说不出的冷，让我都打了个寒颤。

“papa，下雨了。”嘉琪抬起头，大眼睛看着我，脸颊上流下了一滴水珠。

“嗯，琪琪不知道吧，清明节都会下雨的哦，是老天爷在为那些死去的人哭泣。来，琪琪，帮papa拿东西。”我一边笑着告诉嘉琪清明节下雨的故事，同时打开了汽车的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了装着一些熟菜的塑料袋，一些冥币和香，今天晚上我打算在老家过夜，同时纪念一下我的爷爷奶奶和爸爸。

在我的唆使下，嘉琪笨拙地伸展着两只小手，帮我拎着塑料袋。

看到嘉琪两手拎着袋子像只小企鹅的傻傻样子，我不禁又想笑了。想起来，当初还是我亲手教嘉琪端盘子、拿袋子。

从小到大，嘉琪的所有生活本事，几乎都是我教给她的，就算是马伊可也不及多年陪伴在嘉琪身边的我。

当初只能拿个枕头端个盘子的小家伙，如今已经能帮我拿袋子了。这让我感到莫名的欣慰。

我把城里买来的盒饭熟菜都从后备箱里掏出来，同时还拉出了一条被子，这是在老家过夜用的。

我爷爷去世的时候，老房子里的被子毯子都已经焚烧殆尽了，所以每次回老家过夜时，我和爸爸都要自己带被子，这些年来，早已成了习惯。

嘉琪拎着塑料袋，而我一边肩上扛着被塑料袋包裹着的被子，另一只手拿出钥匙，走到木制了的老房子门前，转了一圈，又推了一把，打开了老房子的门。

吱嘎一声，悠远的声音回荡间，古老的木门开了，门楣上扑簌簌地落下阵阵灰常，一股青苔的味道冲鼻而来。

“papa，好奇怪的味哦。臭臭的。”走进门的那一刹，嘉琪立刻挤起了小眉毛，皱起了小鼻子，抱怨说道。

“这是青苔的味道，没关系的，papa小时候经常闻的。”

我一边说着，一边走进老房子里，然后把身后的木门给关上了。

老房子很大，左右两边是三层高的房间和过道，正前方是一个宽敞的大堂，老房子的正中心则是一个种着一颗桔子树的小院子，结构类似于“口”字型。

因为天很暗，所以当我和嘉琪走进了老房子里时根本看不见什么景物，好在我试了一下房子里的电灯开关后发现居然还通着电，虽然效果很差但是好歹又照明，这才松了口气。

灯亮了之后我才看清了周围的景物，我的正前方是一个院子，院子里长满了杂草，几乎每一棵都能没过我的膝盖。兴盛的杂草丛中有一个人造的突起物，那是一口盖着井盖的着古井，古井的对面是一颗凋零了树叶的桔子树，桔子树下则是一口大水缸，只是水缸壁上开了一条醒目的裂缝，显出了它的老旧。

老房子还是老房子的样子，和我最后一次看到它时几乎没有什么区别，无非就是多了一些杂草，显得格外荒芜凄凉。

在我爷爷奶奶还活着的时候，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浓密的杂草丛，但是他们去世之后，不到一年，这里却成了这些杂草的世界。

这就是所谓的人去楼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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